动员大会结束之后，杜局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与叶凉秋交谈着。当初在雨城兴风作浪的三个模仿已经三损其二，杜局长此时的状态已经轻松了不少。
“小秋同志，头上的伤，现在没有大碍吧？”
“多谢局长关心，处理一般的工作还是没问题的。不碍事。”经过这阵子的修养，不仅身体得到了放松，精神上也得以松弛了许多。虽然头上的外伤没有完全愈合，但比起前阵子的挣扎和焦虑，心态已经彻底放开，寻找到了最好的精神状态。以往的刑侦工作中，他认为最重要的休息就是保持睡眠，这样才能使脑力维持在高度充沛的状态。
“其实吧，我对你所说的这个梅菲斯特，感觉是挺不可思议的。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这应该，不会是什么超自然现象吧？”先前对于雨城接二连三的杀人案，杜局长感觉十分焦虑和痛苦。如今虽然破解了两个案件，但毕竟没有活着带回犯人，警局内部还有一个顾问成了杀人凶犯，情况仍旧不乐观。
“这不是超自然现象，将一个有潜质的人变为杀人凶手，虽然听起来很残忍，很不可思议，但并非不可能。相反，这非常正常。二战时期，纳粹政府大肆屠杀犹太人，那些党卫军就这样冷静果断，高效的执行了屠杀指令。纳粹政府在所有德国人民的脑海中植入了一套犹太人是劣等民族的理论，加上犹太人的确占有了较多的社会财富，所以就引发了暴行。”
“心理学，有这么玄乎？你能不能具体到某一个个体身上，解释一下他们是怎么被控制催眠的？”
“从犯罪学的角度而言，就是一种教唆犯罪。社会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压力，因为情感、财务，或者意气用事而的引起的种种纠纷。这些负面心理会逐渐改变和扭曲一个人的性格，使人变得阴郁、冷漠、偏执，甚至产生不可预计的后果。梅菲斯特就是通过某种方式寻找这些对生活有着挫败感的人，对他们本就失意的心态进行改造，将他们变异为危险的杀人犯。”
“这也太可怕了吧……古今中外，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完完全全的幸福。那些身处高位，坐拥万千财富的人也有他们苦不堪言的过去。泰戈尔说过——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想要有大成就，必然是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如果人人都因为一些挫败就走上报复社会的道路，那不是彻底完蛋了吗？”杜局长沉闷起来，这样解释的话，所谓的“心灵控制”，“创造凶手”也就完全可以解释了。
“那么这个梅菲斯特，需要和他所制造的凶手需要进行怎样的一个交互过程呢？”
“我只能做一种假设。他需要寻找那些内心有黑暗面的人，与他们建立联系，获得信赖。之后便会开始对他们潜意识的入侵。就像冰毒会感染一样，人的坏情绪也会彼此感染。如果你无法抵御这些负面情绪的入侵，人也会生病。一旦被这些情绪感染，魔鬼随时会在你内心深度低语。”梅菲斯特能在人的潜意识种植下邪恶的种子，然而这些种植生出罪恶的果实，将他们毁灭。
杜局长沉着脸，他似乎已经渐渐明白了这个尚未谋面的敌人，究竟是采取了怎样一种前所未有的犯罪方式。“能在说具体一些吗？比如说……比如说我，怎么把我这样一个警察局长，变成罪犯？”
“太简单了。”叶凉秋直言不讳。
“什么？”杜局长感觉十分意外。“我堂堂一个从警快三十年的老警察，国家公务人员，怎么会变成罪犯？”
“如果梅菲斯特就在你眼前，试图动手杀你，你会怎么做呢？”
“一枪蹦了他！”说完之后，杜局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你现在对于现状有着极大的焦虑，这会给你的行为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容易冲动。正如教父中所说的，永远不要憎恨你的敌人，这样只会影响你的判断。梅菲斯特就是寻找人性中这样那样的弱点，进入对方的精神世界，改造潜意识。我做一个危险的假设，比如有人提交我的心理调查报告给你，说我由于我母亲的案子而有极大的心理阴影。然后又因为孟释凡的事情，案子毫无进展的事情变得竭嘶底里，与同僚处理不好关系。而这些负面情绪都会导致你对我的偏见。如果这个时候上头在提出一个限期破案的命令，那么你必然将这些压力推倒我这里，之后我们会发生争吵，随后很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可预计的后果。凶手布这么大的局，很显然就是要把畸形案件调查组，乃至整个雨城的警察机构都装入他的口袋里。让我们彼此抱怨、推卸、指责、攻击，最终一事无成。”
杜局长点了点头，的确。假设梅菲斯特了解这些警局内幕的话，他和叶凉秋极有可能因为这些事情产生巨大分歧，导致工作难以为继。
“这还只是一个疯子洗脑了几个人，制造出了几个凶手。如果他借助某些重大事故开始兴风作浪，那么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有可能会是一场暴动。他的追随者会不断增多，形成一个疯狂的浪潮，就像1923年的慕尼黑啤酒馆一样。小小的火苗最终引发了世界大战，险些吞噬整个人类社会。他是一个对于纳粹有着狂热崇拜，反人类的心理变态。我认为他还只是在实验自己的能力。现在市里已经因为这些凶案变得人心惶惶。换句话说，他已经成功的制造了全城的负面心理。如果我们没有尽快抓住他，而梅菲斯特又寻找到什么契机的话，这个城市很有可能瞬间多出无数的疯子。美国层出不穷的连环枪击，中国屡次的街头砍杀案件，都是对生活失去希望之后人性沦丧的疯狂行为。他们会肆意妄为的疯狂报复社会，制造一场场惊天血案。”
“你也是心理学家吧？”沉默了良久，当头皮不再发紧之后，杜局长终于又说了下去。或许是茶冲太久了，导致他的喉咙有些发干，声音也显得苦涩。
“虽然跟着孟博士学过相关的知识东西，但并不是那种有文凭的心理学专家。”
“不对啊，我记得孟博士最擅长的不就是心理催眠吗？你是他的得意门生，怎么会？”
“这些都是要有天赋的。我走的还是传统刑侦学的路线。先前是有一个很有天赋的学员在畸案组工作过，孟博士很看重他，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孟博士不愿意再传授别人催眠的相关技术。”
“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在哪里？”
“局长你不必警长。这个人叫徐天智，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我曾经也怀疑过他。但是通过国际刑警的协助调查，发现他在美国斯坦福大学任教，名下有不少资产，更重要的是有自己的研究所。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国了，现在仍然在美国。”
“孟博士跟这个人，有很深的过节吗？”
“他们本来是很好的一对师徒，徐天智的催眠天赋甚至更在孟博士之上，可惜徐天智已经越来越不满足仅仅只用催眠来破案了，他走向了一个相当禁忌的领域。也是因为这个，才使得孟博士与他闹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什么领域？”
叶凉秋停了停，似乎是在掂量杜局长的理解能力。随后他还是说出了沉重而又虚假的两个字。
“脑控。”
“来，请进。”
“啊，真是抱歉，不打扰你么？”
“没事的，我这里很少有客人，进来坐。”
体型肥大的男子走入房间，看着这里的环境。客厅典雅古朴，整个装潢都透出浓浓的欧罗巴风格。
“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可乐吧。”
“啊，抱歉，我不喝碳酸饮料，那会对我们M星人的血液造成影响。”
“哈哈！那你应该更多买点碳酸饮料来隐藏你的身份。”肥宅快乐的笑了。
“哈，好主意。来点英式红茶怎么样？不是速溶的。你先坐。”
“好。”
乘男子茶的时间，肥宅观察着屋内的环境。这里有着看上去极上档次的地球仪和希腊风雕塑，办公室后面还有一张油画，悬挂的并不是什么风景和少女，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男性。
没多久，男子端上了红茶。
“这些油画上的人，是谁啊，好像有点脸熟。”肥宅指着房内一张油画。那张油画上的白人男性身穿老式西装，脸骨清瘦，头发后梳，带着浓厚的病容。“这是抖森吧？演洛基的那个抖森？可是好像……”画像上的男子的确与抖森有几分相识，但是年纪似乎还要大上许多。
“保罗约瑟夫，我的精神偶像。尝尝吧。”没有继续关于油画的话题，男子开始劝茶。
喝下几口热茶之后，肥宅感觉全身都舒服了许多。
“如果有机会，你想去外星球吗？”男子试探性的问。
“啊？我想还是不要了吧，毕竟那里不一定适合我们这种生物生存。”肥宅乐呵呵的笑。
“我可以先帮你建立和我母星的精神联系，你愿不愿意看看，与众不同的世界？”被称为梅菲斯特的男人平静的说到。
“你真是有意思梅菲斯特先生，怎么建立呢？”
放下了茶杯，梅菲斯特淡然一笑，他缓缓转头，把目光看向了房内的催眠床。
“你的身体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微弱。这里氧气很充足，你可以尽情的放空自己，慢慢的，慢慢的松弛下来。”
阴暗的房间里，有个体型宽大的男子正躺在沙发椅上，在他的身后，站着一道着黑色长袍，体型高瘦的影子。
“你看到了什么？”随着黑影轻轻发问，男子松弛慵懒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遥远的……新世界……”男子发出痴迷而模糊的声音，黑影转身离开，他推开那散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房门，轻轻将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