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晏能纾尊降贵的称呼一声齐老夫人一声“表姑奶奶”,可齐老夫人却是万万不敢应的。眼见着酆都来的贵客行此大礼,齐老夫人忙不迭地叫人扶起来。
“岂敢岂敢,老身岂敢当的起侯爷这一声,折煞老身了。”方安晏从善如流的起身,“母亲说祖父近些年年纪大了,越发怀念起从前往日的那些故人。正好侄孙这些日子因着公务要从广元县经过,母亲便嘱咐我一定要来探望一下您老人家。也算是替祖父尽一尽情分。”边说,边拂了拂衣袍上的尘灰。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到还真有当年他祖父的风采。
齐老夫人尚在惊讶之中尚未回神,她还道从酆都来的方家人会是表兄的随侍或是庶子之类,毕竟齐家比不得方家,人微言轻的,许多高门大户大多都是派个人来意思意思,尽了情分就罢。
可谁知,如今高高在上的方家居然会请这尊大神过来,齐家若是招待不周……齐老夫人心里盘算了一圈,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仅仅是眼珠一转的功夫,心里也就有了八九成的成算。
“想老身嫁来广元齐家之时,表兄还是个扛刀上战场的无名卒子。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年节之时还偶有书信上的问候往来,竟也没想到表兄居然已然挣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连带着子孙,都是这般有出息。”既有亲戚情分在,正常礼待便可。若是太过卑躬屈膝,恐会引人瞧不起,不卑不亢又不是待客之道。齐老夫人索性就将方安晏当成前来观贺的后辈,且不管什么定西侯的身份,这总不会错的。
方安晏打小就只在方家住过七八年,往后的日子全都是跟随着师父在龙虎山上习艺,学成后又直奔着军营而去,压根儿就没见过家中的父母长辈。之前的那套说辞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来意更加明显。眼下见着齐老夫人要拉着他讲往昔峥嵘岁月,方安晏心里实在是一万个不情愿。
他哪里会是善于在女人间周旋的人?
方南风瞧着自家少爷一脸苦相,心里倒是说不出的畅快。平时只见自家少爷恣意洒脱,总是嘲笑自己见到女人没出息,这下好了,这回可要轮到他自己没出息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有脸说旁人!
好不容易忍着听齐老夫人讲完了过去,谁知齐老夫人竟是话锋一转,“现在好了,方家能有如侯爷这般的儿孙,想来方家香火该是十分鼎盛才是!”
……香火?
“我家侯爷尚未娶亲。”齐老夫人上下打量一通,眼神极怪,“也是,侯爷为了黎民百姓,忽视了自身也是在所难免的。只不过这年纪大了,也该寻个体贴的人在身边伺候才是。”
怎么,还真拿他当自家人说教了?
“表姑奶奶见谅,此番前来,侄孙也是有要务在身。所以待明日观礼过后,就要动身回酆都去。希望表姑奶奶莫要叫下头的人泄露了消息去才好。还有,能否请表姑奶奶容侄孙在此暂住一晚?”
齐老夫人一怔,“自然是,行的。快,清远媳妇还不快叫人去把荣宁堂收拾出来,好叫侯爷住进去。”齐夫人骤然被点名,也是措手不及。匆匆带了管事婆子去将他们自己居住的荣宁堂腾出来。半晌才记起来,他们这个主人家从荣宁堂搬了出来,又该住到哪儿去?
齐家因着定西侯的到访,上下皆是一番手忙脚乱。到了夜里,乌泱泱的一家子俱是穿戴整齐的在花厅聚集,毕竟有贵客到,主人家设宴接风洗尘是礼数。
花厅是齐家前院接待专用的,内里乾坤门道倒是十分讲究。齐家将晚宴也摆在了花厅,中间只用一扇屏风隔了,好叫齐家的姑娘们能在另一桌自在的用饭。
齐家是有钱人家,点着灯吃饭是不怕的。花厅四周都点上了莹莹亮的宫灯,宫灯里头又有铜镜照着,将花厅映的是比白日里还要亮堂。
齐家长房,齐小公子的父亲齐清远带着齐家的子孙来给方安晏请礼。“这些都是齐家不成材的子孙,往日里没见过什么市面,倒是叫侯爷见笑了。你们几个,还不快来拜见侯爷。”
当人家长的,自来都是要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的。这在任一人家里都是常见。偏生方安晏素日里懒散惯了,上头没有父母长辈立规矩,下头又没有兄弟姊妹提点。今日乍一见到齐清远这般在孩子面前立威,倒有些不适。
齐家的孩子个个噤若寒蝉,畏手畏脚的来和方安晏见礼,更是引得方安晏浑身不自在。“免了免了,这回出来匆忙没什么见面礼好送的,倒是从西边带回来一些稀罕玩意儿,你们瞧着好,便去分一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来,不由分说的塞到为首的一个大孩子的怀里。
“去吧,玩儿去吧。”还是赶紧打发了为妙,一群孩子要是聒躁起来,绝对比一群鹅打架还闹心。为首的大孩子看了看齐清远,“父亲……”
齐清远也摸不清方安晏的路数。旁人都是见了孩子要问一问功课,激励两句用功念书,有学问的还会考较一番。怎么轮到这个定西侯,就直接送礼撵走了事了?
“咳,侯爷有所不知,我齐家的子孙虽不才,但个顶个都是念书的材料。单单就说犬子,三岁识字,七岁成诗,十二岁便中了童生。明年就要预备着乡试,去考秀才了。”那个为首的大孩子挺起了胸脯,一副等着人夸奖的模样。
方安晏连眼都没抬,“啊,挺好挺好。祝你今年高中啊!”
齐清远仍不死心,“这是二弟家的长子,写得一手好字,就连知县老爷都赞其有当世大家的风骨。”
“啊,挺好挺好。祝你今年高中啊!”
……
女眷那边听到男宾这边的动静,都隔着屏风探看。不少姑娘一瞧见方安晏俊美的脸庞,暗戳戳动了春心的不在少数。
齐家长房嫡女是一对双生花,两人不论是长相还是穿着,梳妆俱是一模一样的。姐姐齐蔷与妹妹齐薇也在隔着屏风探看的行列之中。姐姐齐蔷到底大了一些,心思也比妹妹深沉。
“妹妹可看清了那位方家表哥的模样?”齐薇用帕子掩着红透的脸颊,“看清了,我只听闻城南茂源医堂的林公子是第一俊美的人儿,今儿见了方家表哥,我敢说方家表哥绝对比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林公子好看!”
齐蔷也没见过什么林公子,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女孩儿从来都是被养在深闺里头,除了自家兄弟、长辈的模样,哪里能知晓外男的长相。但听着妹妹如此形容方家表哥的长相,齐蔷内心仍是十分心动。
在广元县,人们都说最俊美的男子,是城南茂源医堂的林公子。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跟随着其父修习医术,时常引得不少姑娘心向往之。
如今方家表哥比林家公子还要好看,怕是广元县的女孩儿们要是见到方家表哥,岂不是就要捧着一颗芳心上前凑趣儿了?
齐蔷咬了咬嘴唇,并不作声。
——
元家祖孙在城中转了一圈,吃罢了胡饼子,拍了拍手上散落的芝麻粒儿。
“如今,齐家看也看了,肚子也填饱了。咱们是该想想今晚该在何处落脚才是?”元姒他们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两吊钱的盘缠。两吊钱,也就只够去住那种最低等的脚店通铺。可他们还有远路要赶,实在不能把铜板都花费在住店上。元姒径直一咬牙,“我去问一问,看看哪里有破庙可以将就一晚。反正明日咱们就离开此处。”
破庙自然是有的。城西那里就有一处废弃的仙女庙,之前因着仙女庙走了水,一把火将里头烧了个干净,至今为止也没人敢去重修仙女庙。倒是便宜了广元县里的那些乞丐,时常有乞丐在那里“安家落户”。
有元姒一个女孩儿在,元爷爷实在不能带着她在乞丐窝里落脚。几番打听下,倒还真有好心人给指了条路。往城南走看见一处医堂,往西走一里就有一处车店。那里多是来往赶路的车夫停下来歇脚的去处,店家不收铜板,要是喝茶吃食,那就要另算价钱了。
元爷爷一听,当即拍板,今晚就住车店了。
城南医堂好寻,一路问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医堂。再顺着往西走一里,果然见到一处其貌不扬的车店。说是车店,不如说就是处民居,主人家免费供来往路人休息罢了。
主人家看不出是夫妻还是兄妹,行止之间亲热有礼,倒是教人不好拿捏身份。见到元姒与元爷爷来投宿,女主人便热情的招呼着元姒往东屋去住。
“二位来得巧,前一批客人刚走,正好空出来了东屋没人。”女主人利落的将床榻上的被褥等物揭开换下,“女娃娃瞧着年纪不大,长的跟粉团子似的,可真招人喜欢。”
元爷爷不动声色的将元姒护在身后,“有劳店家了。我们暂时不需要旁的,只休息一夜便走。”
女主人面上神情微微一滞。
“既如此,那二位好生休憩,奴家便不打扰了。”关了房门,元爷爷转身道,“出门在外,更要处处留心。今夜千万不要四处走动,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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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安晏:50章了,垃圾作者就让我见了媳妇儿一面?一人血书求与我家媳妇儿见面!
垃圾作者:OK,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