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大意了,这十几天当中刀子和老六的种种行为正是在迷惑我们。
这就相当于一场博弈,刀子想要抓到我们,而我们也想让刀子以为我们已经离开了。但是显然刀子打定了主意,他在赌我们没有离开,不但没有离开而且就在他们附近,也就是这栋大楼里。
刀子的直觉敏锐得简直让人感到恐怖。但是现在感慨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和梦瑶相互对望了一眼,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腿,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逃跑也跑不了多远的。
更何况我们现在这个局面,肯定两个出口都已经被他们包抄了。我们现在出去可能就是自投罗网。
梦瑶示意我不要出声,她走到墙边,把枪端了起来。然后把旁边的一支小巧一些的手枪递给我。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我听到声音大概是从楼下传来的,应该还在一楼,是子弹打在门板上的声音。
我对梦瑶说:“他们现在应该在一户一户搜捕,我们现在没办法下楼,只能朝着楼上走了。”
梦瑶说:“如果到顶楼的话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我们被杀死无非也是时间问题。现在他们搜寻的很慢,也是担心我们手里的枪,所以我们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
如果是名刀明抢地和他们打一场,我们的胜算不大,虽然梦瑶懂得东西很多,但是毕竟是在演戏的过程中学习到的,演戏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刀子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亡命徒,杀人的经验远远比我和梦瑶更加丰富。
梦瑶悄悄打开了房门,她的动作尽量慢,声音尽量弄得小一些。门外似乎很平静,只是我们都清楚,杀意正在无限靠近我们。
就在我们正对面的位置是电梯的入口。梦瑶灵机一动,回过头对我说:“快找找这个房间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这个电梯的门撬开,我们躲进电梯的里面或许还有可能避过他们的搜捕。”
这个房间原来的主人应该很少自己动手做些什么,梦瑶几乎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用到的东西,我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套工具箱,幸好里面有一只尖口的钳子。
我拿着钳子对梦瑶说:“太好了,我找到了这个。”
梦瑶有些焦急地说:“我们应该找铁棍之类的东西,这个钳子恐怕是没办法撬开电梯的门。”
我笑着对梦瑶说:“你说得那个东西很难撬开电梯的门,就算是撬开了门也没办法把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就发现的。这个钳子就不同了,可以很轻松就打开那个门。”
梦瑶半信半疑,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我慢慢解释了,我拉着梦瑶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外。在电梯门上,其实都有一个三角形的凸起,那其实就是电梯的门锁。一旦停电或者其他突发状况没办法靠电梯本身打开门的时候,就需要用特殊的三角钥匙来通过这个锁来打开。这是我在工作中了解到的一些冷门的知识。
现在没有电梯专用的三角钥匙,但是这个尖口的钳子却刚好可以代替,我钳子固定好电梯门上的三角凸起,用力钳住然后旋转,只要拉动这个门,电梯就开了。
终于可以有一件事情让我在梦瑶面前小露一手了,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比较危急,我可能还会感到些许得意,但是现在保命比较要紧。
电梯的井道里,黑得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门一开光线和气流涌入,满是四散的灰尘。
电梯的轿厢不知道在几层,应该是在上面某一层的位置。我和梦瑶此时也顾不得灰尘和油渍有多脏了,我们顺着边缘可以下脚的地方摸着进入了井道里,我们站在电梯的一根导轨上站住。然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电梯的门。
这里的灰尘实在太多了,我和梦瑶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我们用衣服捂住嘴巴,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十分钟之后,我们听到有人来到了我们面前的这一层。脚步的声音是从两边的方向传过来的。果然他们是分两个出口包抄过来的。
手电的灯光也越来越明显,还不等我们紧张起来,枪声就毫无征兆地响了,应该是他们两个在同时进入最两侧的房间,他们破门的方式倒是简单粗暴,直接用枪打烂门锁。
他们一户一户地搜寻,终于找到了我们藏身的房间。我们侧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是老六在说话:“老大,他们在这里生活过。”
刀子听到声音之后也跑了过来,进来就问:“枪还在不在?”
老六说:“不见了,应该是逃了。”
刀子狐疑地说:“不应该呀,他们难道发现了?”
老六说:“我想他们可能只是之前在这里生活过,姓姜的那个家伙中枪了之后或许就没在回来过。”
刀子说:“你看地上的纱布,还有那些药片,他们肯定回来了,而且那个男人也没有死。他们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仔细找找,我猜他们还在这栋楼里,今晚一定要找到他们,杀了那个男的,女的尽量留下活口。”
老六应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就是分头找。
他们当然找不到什么,然后两个人气急败坏地走了出来。
刀子说:“他们肯定朝着楼上去了。我们朝着上面去找肯定可以找到。注意地面的脚印,还有就是小心他们手里有枪。”
他们正要分头行动,或许是梦瑶站着的地方有一些年深日久积累的油泥,她脚下一滑,差一点摔了下去,这下面虽然不是很深,但也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摔下去肯定会受重伤的。
好在梦瑶及时抓住了身边的什么东西,这才稳住了身体。但还是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
老六突然活:“老大,你听到了吗?好像有什么声音。”
老六开始朝着电梯的门走过来,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我想梦瑶也一定很紧张,在微弱的光线里我隐隐约约能看到梦瑶把枪举了起来,我想只要电梯的门被打开,她就会立刻开枪,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六在门口走来走去,估计也是在思考怎么打开电梯的门。
我心里一直在祈祷,希望这个家伙赶紧退回去,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就谁都没办法预料后果了。
老六拿起手电顺着电梯门的缝隙往里面照了照,缝隙很窄,他根本就看不清什么,但是我的脸上被手电的亮光扫过,心里便是一惊,就好像自己一丝不挂被人看到了一样,那种感觉其实比死亡还要难受。
我能感觉到身边那一支枪管在颤抖,梦瑶也不想把事情弄到不可开交的局面,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退缩于事无补,只有硬着头皮开枪应对,但平心而论,把这么大的压力压在一个女孩的肩上实在说不过去,我很想从她的手里把枪接过来。不过一来这里的空间太过狭小,稍有不慎就会弄出声音,这样反而是弄巧成拙了。二来现在梦瑶的神经肯定是高度紧张,如果我这个时候冒然去触碰她手里的枪,说不定她会立刻扣动扳机,老六会不会被打死我不知道,我估计弄不好会把我自己给误伤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没想到一声枪响打破了我的思绪,然后紧接着就是我身后的墙壁上擦出一串火花,激起的烟尘弄得我都睁不开眼睛了。
我心想:坏了,梦瑶还是开枪了。
但仔细又一想,不对呀,如果是梦瑶走火开枪,那子弹也应该是射向外面呀,怎么会射进电梯的井道里呢?
这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开枪的并不是梦瑶,而是老六。这个家伙并不确定井道里是不是真的有人,所以开枪试探一下,这个家伙全然不顾后果。
我还以为梦瑶会还击,但是她手里的枪始终没有想过,不知道她是在关键时刻冷静了下来还是紧张得扣不动扳机了,总之我和梦瑶就是这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老六又开了几枪,全部都打在了我身边和身后的墙上,离子弹最近的时候,我能感觉是擦着我的头皮射过去的。
我不知道梦瑶怎么样,这时候也没办法开口去问她,不过我想她应该没事,如果中弹了她早就掉下去了。现在我们就是在和概率和运气博弈,我们的位置其实更靠近墙壁,所以按照常理并不容易被流弹击中,但是如果老六一直开枪的话,总会有一颗子弹打中我们。
被子弹击中的滋味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我实在不想梦瑶也遭受这样的痛楚,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中弹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毕竟应对枪伤我比较有经验,习惯其实是一个人最无奈的事情。
我以为这个家伙会一直肆无忌惮开枪,这时候刀子冲他大喊:“老六,乱开什么枪?冲着电梯发什么疯呢?”
老六笑呵呵地说:“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
刀子说:“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这上面还有很多层,我们抓紧时间,别给他们想出对策的机会。”
刀子和老六就这样离开了,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这才敢大声呼出一口气。
我忙压低声音问:“梦瑶,你没事吧?”
梦瑶说:“没事,被子弹擦伤了而已,只是皮外伤,你别担心。”
我试探着摸到梦瑶身边,她端着枪的手还在颤抖,其实她的手臂都已经僵硬了,我赶紧接过那只重量并不轻松的步枪。
梦瑶说:“现在他们朝着上面过去了,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我说:“那我们现在从这里出去吗?”
梦瑶摇头,说:“不,外面可能随时都会有危险,不如我们就从这个电梯井道里爬下去,从一楼的门口逃出去,只要逃出这栋大楼,我想我们就算是真正安全了。”
梦瑶这个时候摸出口袋里的手电,她打开手电,用最快的速度照了照下面,又看了看上面。
电梯的轿厢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近,大概在五层楼左右的位置。
梦瑶对我说:“下面的可以落脚的位置你都记住了吗?手电尽量不要再开,以免被他们发现。”
我点了点头,说:“都记住了。”其实对于电梯井道里的内部构造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曾经为了工作,和电梯的施工师傅经常混在一起,那些部件我都叫得出名字,也都了解安装的位置。
没想到我的工作经验在关键时刻又一次救了我。
我和梦瑶开始向下爬,其实和向上爬相比,向下爬也并不轻松,我们不但要寻找最合适的落脚的位置,也还要避免发出更大的声音,不过两三层楼的距离,我们用了十几分钟才爬下了一层。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上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闷响,只有一种声音可以解释,那就是上面某一层的电梯门被撬开了。
梦瑶说:“糟了,他们还是发现我们了。”
我说:“发现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抓我们呢?”
梦瑶说:“是枪,他们忌惮我们手里的枪。”
这个时候上面传来了刀子的声音:“女士,还有姜先生,你们在下面还好吗?”
果然,他们真的发现我们了。
我对梦瑶说:“没关系,听声音来看,他们应该在轿厢的上面,有轿厢隔着,他们就算开枪也打不到我们。”
刀子继续笑着说:“你们该不会是在往下面爬吧?那多累呀,我现在帮帮你们,把电梯给你们送下去,你们可要接住呀。”
我没听明白,现在连电都断了,他们怎么把电梯送下来?
梦瑶倒是反应过来了,她大声喊:“不好,快出去!”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子弹打到了金属的声音,连续十几枪之后,我就听到我头上的轿厢开始滑动了。
我懂了,刀子这个混蛋打断了固定着轿厢的钢丝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