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古城不想让他们找到自己所在?
雪沐瑶听闻顿时一惊,可是转念想想,又觉得宇轩说得有几分道理,先是利用那股神秘的能量,屏蔽电磁讯号,使得他们暂时无法使用能力,接着又布下这错乱的星空,意图令他们迷失方向,种种迹象都表明,诺亚古城确实有阻碍他们寻觅的嫌疑。
然而雪沐瑶又十分不解,诺亚古城并非一个活人,绝不可能有自己的意识,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眼前这一切都是千年前,建造诺亚古城之人所设下的障碍,为的就是阻止世人寻找诺亚古城,探寻其中的秘密。
“阿轩,你上次进入诺亚古城的时候,有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吗?”如果有,那么雪沐瑶方才的猜想便有着极大的可能性成立。
但是宇轩却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否定的回答:“没有,我上次来这片沙漠的时候,沙漠中的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这也正是宇轩所困惑的地方。上一次,宇轩虽然是误打误撞,被一场风暴带入诺亚古城,可是宇轩分明记得,那时的沙漠就和他认知中的一样,带着危险的美丽,却并无今日的诡怪,与他们所调查的情况大相径庭。
当时,宇轩并未刻意关注星空,关注星辰之势,故而无法确定,今日的星空是否当日的星空。不过一点可以确定,他上次进入诺亚古城的时候,那股奇怪的干扰能量是不存在的,这点毋庸置疑。
两次寻觅诺亚古城,两次踏足这片沙漠,所经历的却截然不同,不由得令宇轩产生怀疑,他们今次要寻找的诺亚古城,究竟还是不是四年前他见到的那个诺亚古城。
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然而当你越来越了解你所处的这个世界,那些天方夜谭正慢慢变成现实。
其实宇轩的猜测已经和事实非常接近,差的只是一些细节而已,一些他们可能终生都无法弄清楚的细节。
塔克拉玛干沙漠诡异的变化,的的确确是诺亚古城布下,迷惑人的伎俩,诺亚古城也确实不希望有人去探寻他的秘密,只是这个“有人”指的并不是宇轩,而是其他不该出现这里的人,譬如十二宫。
十二宫先前偏离方向,除了莫度达姆暗中搞鬼,错乱的星空也是一大因素。指南针被磁场干扰,观星辨位是大多数人会想到的办法,毕竟没有那个人会像宇轩这般无聊,整日关注着太阳起落的方位。幸而宇轩并未听闻十二宫内部的事情,否则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猜测。
“要不要把离相叫起来,问问他?”离相自称来自诺亚古城,想必离相知道的,一定比他们多得多,有些事情问问他,或许心中的疑问就解开了。
其他人又何尝不清楚,关于诺亚古城的事情,离相对他们有诸多隐瞒,可是离相自己不愿意说,他们又有何办法呢,总不能把离相吊起来,严刑拷打,逼问他诺亚古城的秘密吧!何况离相那样的人,历尽世事,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所谓的“大刑”也未必能令他松口。
宇轩又是摇摇头:“没用的,来之前我已经私下找他聊过了,只要一提到和诺亚古城相关的事情,他就开始含糊其辞,甚至直接避而不答。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们这一行人中,宇轩和离相的关系最为特别,倒不是说特别亲密,而是特别奇妙,有时刀剑相向,有时又并肩前行,实在分不清该是敌人,还是应该被称为朋友。
既然宇轩都亲自问过了,如今再将离相叫醒询问,想必也问不出什么来,连宇轩离相都要瞒着,其他人离相又怎会如实相告呢?
雪沐瑶也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对宇轩劝道:“既然如此,你也就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了诺亚古城,说不定一切问题都解开了呢!”
说的也对,如今思考再多,也不过是庸人自扰,等到了诺亚古城,或许一切都清楚了,甚至说不定他们会知道更多。
“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呢,我们回去睡觉吧!”雪沐瑶眼中睡意渐沉,一直忍着才没打哈欠。
“嗯!”宇轩刚欲同雪沐瑶一切走下沙丘,突然听到一丝窸窣的声响,猛地回首,却只看到满地沉冷的黄沙。
见状,雪沐瑶问道:“怎么了,阿轩?”
“没什么,错觉而已。”宇轩轻描淡写地答道。
可真的只是错觉吗?
离相睡觉的姿势很奇怪,旁人都是靠着骆驼入眠,而离相却盘腿坐在沙地上,不像是睡觉,反而像是在冥想,风吹动衣衫猎猎作响,还有几分修行仙人的模样。
细小的声音随着风灌入离相的耳朵,这次不再是错觉了吧!他陡然睁开双眼,看看其他人,一个个都深陷梦想,宇轩和雪沐瑶也早早睡熟,并未被这一丝细小的声音惊动,或许根本就没有听到吧!
确定无人醒着,离相的目光随着那一丝细小的声音望向沙丘,那里宇轩和雪沐瑶方才站立的脚印已经被掩埋。他定睛细看,那座沙丘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带着沙粒起起伏伏,不过那动静极小,若是看得不仔细,根本难以察觉。
离相眉头微敛,心中暗道:“终于还是来了!”
……
又是一日的远行。
日暮时分,骆驼停了,夜茗葔和歌舒湛从身前的几匹骆驼上卸下水和燃料,准备又像昨日一样,靠着骆驼,围着篝火度过一晚,众人也都坐在滚烫的沙地上,准备歇息歇息。
宇轩手握鬼书,四处转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转悠了两圈,终于被他找到了,百步之内最高的沙丘。
站在沙丘顶,宇轩左转右转,目光始终盯着手里的鬼书,最后那漆黑的一页上,光点时时闪烁,当面对某个方向时,光点闪烁的频率明显快得多,显然那就是诺亚古城古城的方向,也是宇轩一直在寻找的方向,他要确定接下来的路该往哪里走。
顺着鬼书指引的方向,宇轩的目光渐行渐远,倏然间,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由于空气的灼热,那个影子看上去歪歪扭扭的,但依旧能够辨认出,那时一座城池。
只道是自己热昏了头,出现了幻觉,宇轩紧紧闭上双眼,狠狠甩了甩脑袋,似乎想要将那些幻觉丢出自己的脑子,而后睁眼一看那城池竟仍横在那里,并未消散。又看了好一会儿,城池依旧,甚至城池上空还缓缓升起几缕炊烟,不是幻觉。
“你们快来看!”宇轩大声叫喊,将众人都吸引过来。
“出什么事了,阿轩?”不明所以的何止雪沐瑶,其他人同样如此,不过被雪沐瑶抢了台词,其实谁来问都无所谓的。
宇轩往正前方一指:“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座城池?”
九双眼睛,十八道目光同时沿着宇轩指尖,望向远方,目光渐渐触到那座城池的轮廓,直至将其尽收眼底。袅袅炊烟难言他们眼中的惊讶。
离相的惊讶只有一瞬,神情转眼便恢复常态。他好像认识那座城池,不过未曾料到,那座城池会出现在这里。
“好像……确实有……一座城池……”夜菀辰愕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收回目光,一众人面面相觑,确实彼此都看到了那座城池的存在,而非一个人的幻觉,在每个人的眼神中,他们都看到了惊讶,和自己一样难以置信的惊讶。
如果是幻觉,一个人两个人也就罢了,不可能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幻觉,而且幻觉的景象还如此相似,几乎一摸一样,可如果不是幻觉,这沙漠中怎会陡然间出现一座城池,难不成是……
“海市蜃楼?”墨昆不相信沙漠中会突然出现这样一座城池,尤其那座城池并无半分荒废模样,所以他第一反应便是,眼前这景象极有可能是海市蜃楼。
沙漠中经常会出现海市蜃楼。因为沙漠中的沙比热容较小,所以不同空气层的温差会比较大,尤其在炎热的夏天,沙土被晒得非常烫,表面的沙土温度上升,而上层空气中的温度仍然很低。由此就形成了气温的反常分布,空气的折射率就发生了变化。当远处的光线反射过来,上层较密的空气进入到了下层较疏空气的时候,就会被不断反射。一旦逆着光线看上去,就会看到海市蜃楼的景象。
因此,墨昆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看到的那座城池并不真实存在,而是海市蜃楼虚构出来的景象。
“应该是。”歌舒湛也赞同墨昆的看法。他有过沙漠冒险的经历,自然见过海市蜃楼,甚至见到过更夸张的,海市蜃楼的景象是天上琼楼玉宇,而他先前之所以惊讶,主要还是眼前这海市蜃楼的景象太过于真实,那袅袅炊烟飘香空中,好像真的有人在炊火做饭一般。
唯独宇轩有别样的看法。只要和诺亚古城沾上关系,这片沙漠就变得一点都不简单,昨晚的星空是如此,眼前的城池也是如此,那绝不是普通的海市蜃楼,宇轩甚至有种感觉,那城池不是虚构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宇轩还没有说话呢,出奇地,孙悟空倒先站了出来:“那不是海市蜃楼。”
孙悟空的声音不算大,语气却十分肯定,掷地有声,仿佛他曾去过那座城池,又或者他从那座城池出来,对城里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也知道那座城池就真真切切摆在他们眼前。
众人的目光顿时又被孙悟空吸引。
大部分人的眼中都是讶然的神色,只有离相看向孙悟空的眼神中有些别的东西。
“看来他的记忆开始觉醒了。”离相的眉头微微下压,看起来有些许担忧之色,但是无人听到他刚刚心中的暗语,也不知他心底藏着的那些事情。
“你认识那座城池?”墨昆惊道。
看着孙悟空的神情,那双望向城池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故事,仿佛沉睡在血液里的记忆,只要稍稍接触与之相关的物件,记忆的潮水便会奔涌出来,将人淹没。显然,孙悟空不止认识这座城池,或许二者之间还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孙悟空遥望着那座城池,很多记忆不由自主地从他眼前闪过,有些陌生,又很熟悉,他不知道身前那个僧人背影是谁,可孙悟空的自觉告诉他,僧人背后的那只猴子必然和他有着某种联系,那一身金棕色的毛,那张有几分人样的脸,孙悟空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变身后的自己。
“它的名字叫做,阿耆尼。”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记忆,孙悟空很茫然,但又没办法将那些记忆一一说给众人听,只能将他们想知道的告诉他们。
宇轩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开口:“焉耆?”
雪沐瑶看向宇轩,目光惊愕:“阿轩,你听说过?”
听到“阿耆尼”这个名字,众人皆是一脸懵,唯独宇轩惊呼出口,似乎听说过“阿耆尼”,或许不只是听说过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所了解,不然又怎会当即说出“阿耆尼”的另一个名字。
点点头,宇轩缓缓道来:“阿耆尼国,《大唐西域记》开篇第一国,古时又称焉耆。”
幸好孙悟空说的是阿耆尼,若说的是其他西域古国,宇轩未必能这么快回忆起来,毕竟上次翻开《大唐西域记》,已经是四年多前的事情,里面关于其他西域古国的记载,宇轩还真记不清楚,不过关于阿耆尼国倒是有些印象。
“《大唐西域记》有云,阿耆尼国。东西六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六七里。四面据山道险易守。泉流交带引水为田。土宜穈黍宿麦香枣蒲萄梨柰诸果。气序和畅风俗质直。文字取则印度。微有缯绢服饰毡褐。断发无巾货用金钱银钱小铜钱。王其国人也。勇而寡略好自称伐。国无纲纪法不整肃。伽蓝十余所。僧徒二千余人。习学小乘教说一切有部。经教律仪既遵印度。诸习学者。即其文而翫之。戒行律仪洁清勤励。然食杂三净。滞于渐教矣。从此西南行二百余里。踰一小山越二大河。西行平川。行七百余里至屈支国。”
记得真清楚啊!但现在不是惊讶于宇轩背诵功底的时候,弄清楚眼前这座城池是不是阿耆尼才是关键。
“悟空,你刚刚说它的名字叫阿耆尼,是不是就是《大唐西域记》里提到过的阿耆尼国?”宇轩再一次问道。
“是了。”孙悟空遥望着远方的阿耆尼国,原本沉默的眼睛里多了许多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