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织诉说到了一半,终究是有些诉说不下去了。
路筱尘听懂了她所言的话语,仔仔细细地在心底盘算了一番,便道,“所以也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吗?”
玄织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路筱尘的面前,握住了路筱尘的肩膀,“事在人为,你若是肯再服用一次那药,便并不会有毒发之日。”
再服用一次药物,也就是说,要再一次的将这一切都忘记。
重新成为一个如同白纸一般的人,无欲无求,也无情无爱。
路筱尘摇了摇头,含着笑意说道,“什么都不记得的人生并不好过,再加上,我也不愿意再一次的忘记他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会再一次的服药来抑制自己体内的毒。
做出了这个选择之后,路筱尘的心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突兀的想到了什么,嘴角牵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就知道,像是君炽凌这样疯魔又执着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他应该也是知道了自己服药的事情,知晓如果自己想到了一切,记起了对他的感情,便是也意味着自己的生命也要进入到倒计时当中。
所以,君炽凌就宁愿的让自己忘记了他。
——真傻啊。
“你……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吗?”正当路筱尘在心中思索的时候,玄织开口询问,道,“你知道的,你若是离开了这里,重新的回到了君炽凌的身边,再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的刺激之下,会让你更容易的想起来那些记忆,也便会更加快速的促进毒发。”
“嗯。”路筱尘点了点头,道,“师父,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会后悔的,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
身为玄宁,那个旁人口中,可以继承玄织将风玄门延续下去的人。哪怕她心里对这门派之中的有些规定有诸多的不满,也不能够离开此处,因为这就是她的使命。
可是身为路筱尘,她应该陪伴在自己所心爱的人的身边。哪怕剩下的日子所剩无几,她也不想再有任何的遗憾了。
路筱尘这一辈子为许许多多的人考虑过,可是这一次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她深爱着君炽凌,她后悔了两年之前的不辞而别,让君炽凌的身体日渐衰弱,染上心郁,她想去见他……
“你如果真的已经做出了决定,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同他在一起的话,那你就去吧。”玄织拂袖而过,这一句话与清澈的入了路筱尘的耳畔。
路筱尘愣了愣神,才反应了过来,睁大了自己晶莹的眼眸,说道,“师父,您同意我离开了?您不怪我背弃了承诺……”
“你也说了,你不是玄宁。给予我承诺的人,不应当是你。”玄织轻声的叹了口气,道,“我当初隐瞒着会失去记忆的事情,让你做了整整两年的玄宁,如今,你应该有你自己的选择了。”
路筱尘的眼眶微微的一红,最后冲着玄织行下了礼,“对不起,谢谢,师父。”
路筱尘并不清楚自己还能够活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从今往后,是否还有机会再相见。所以这礼节就是自己给师父最后的尊重。
玄织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着她可以离开了,好似也已经释怀了她的选择。
事已至此,她便欠了欠身子,朝着门外的方向行去了。
如此一来,这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了玄织一个人。
她站立于原地,脑海之中如同走马灯一般的闪过了这两年以来和路筱尘相遇的种种,最后竟是恍然的抿起了一抹笑意,“保重。”
即便知晓了路筱尘已经听闻不到此话,她仍是如此言说。
玄织在此处呆了许久,方才微微的走上前去,轻轻的抬手附在了那墙壁之上。轻轻的扭动了一下开关,那隐藏着的暗门便就此打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冰凉的冷气,玄织轻手轻脚的走入了其中,生怕惊扰到那屋子之中沉睡着的人。
而玄宁——始终都没有醒过来的玄宁,便是躺在其中的冰棺里。
这是两年之前,路筱尘所提议给玄织的事。当时的玄宁身体的血已经流去了太多,即便是封住了血脉也无力回天。
所以路筱尘便按成阳族先例有过的法子,用此法保住性命。将身体放置在寒冷的环境之中,可以阻断那生命的流逝,若是有幸,血液也自可于其中滋生而出。
那样,玄宁便是还有机会醒来。
“阿宁。”玄织轻轻的走上前,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人,道,“她……走了。”
“这是她的选择,我明白,我亦是祝福她。”玄织默默的倾吐,虽是知晓,冰棺里的人并不能够听见,“你呢?你又何时,能够醒过来……”
与此同时,风玄门山庄之中,路筱尘奔波在那熟悉的路径上,甚至连路上的几名眼熟的师弟都来不及打招呼。
她一刻都已经没有办法再等待下去了,她必须要快一些见到君炽凌,告诉他忘记了他并非是自己的本意。
这一趟走的太过于急切,以至于她忘带了钱袋,只能从身上取下一些值钱的东西换了一匹骏马,骑着马匹朝着君炽凌暂时居住的‘路府’行去。
好在,一切都还不晚。
路筱尘抵达的时候,那府邸之外有密密麻麻的一片人流。
而正中央所至,便是君炽凌。
君炽凌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便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在望见了路筱尘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她不是……
君炽凌的心中紧张不已,可是却仍是渡步走至了她的身侧。
“尘儿?”此语一出,他便知晓了自己失言,于是立刻道,“阿凌,你怎么来了。”
“我来寻你。”路筱尘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躲闪,“你送我走的时候不是说过吗?若是有一天,我想起你来了,便过来寻你,你会一直等着我。”
君炽凌刹那间就愣在了原地,眼神亦是变得恍然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