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筱尘撇了撇嘴巴,故作一副失落的模样,“不过你怎么能够失言了呢?不是说我平安无事你才会离开吗?为何我还未醒,你便提前离去。还有——”
她又抬起手来,手指指着眼前的马车,“你说了会等着我,为何要拖家带口的离开这里?”
“我并未食言,在玄门主说你无碍了之后我才放心离开的。”君炽凌缓然的开口解释道,神色却仍是复杂。
他心底有些许的疑惑,可终归是没有敢询问出口。
路筱尘知晓君炽凌心中所想,便解释道,“我知晓,你是认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你来了,所以,才会想要离开。”
此语一出,便是一片的沉默。
事实上,君炽凌确然是如此。
他本来做好了全部的打算,准备去同玄织讨要一个真相之后,就带着路筱尘离开的,可是谁知玄织却告诉了他两年前的事情。
原来,玄织是为了救路筱尘,为了压制她身体里的毒素,方才洗去了她的记忆。
如若她想起来了自己,便是意味着那毒素又要发作。
君炽凌在内心挣扎了许久,终是决定了割舍。
“你心中,可已经有了选择?”玄织询问着君炽凌。
君炽凌垂眸,再度的冲着玄织行下了一礼,“玄门主,我都明白了。方才,是我误会了你,还请您不要再怪罪。这两年多亏了你照顾尘儿,日后……也需要你多加担待。”
“决定好了?”玄织再一次的反问,“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我不会反悔的。”君炽凌一字一句道,“为了避免她想起我,我今后不会再当面与她相见。”
割舍下心爱的人有多么的痛楚,想必只有做过这个选择的人才会知晓。那一刻,玄织也清晰的看到了君炽凌眉目间的伤痛。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君炽凌轻轻的点了点头,最后在玄织的带领下,最后去看了看还未曾醒过来的路筱尘,便咬了咬牙,狠心的离开了风玄门山庄。
当时的他是真的做好了一辈子再也不同路筱尘相认的打算的,可是却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的三日,路筱尘便换上了一身衣着,再一次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究竟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君炽凌却有些不敢承认,因为这种可能要付出的代价太过于残忍。
他抿了抿唇,怀抱着那最后的希望道,“阿凌,你……”
路筱尘的眉心微微一簇,开口打断道,“你上一次问我的事情,我有答案了——”
路筱尘似是生怕君炽凌忘记一般,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你问我,‘凌’字是我的姓氏,还是我的名讳。我现在告诉你,‘凌’字,不是我的名,也不是我的姓。”
她的话语一顿,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君炽凌,眉心一弯道,“它是你的名。”
心中的心弦骤然的断裂,君炽凌道,“你想起来了。”
他的心中情绪复杂,又是喜悦又是悲伤。
此番一言,亦是已然肯定,而不是在询问。
路筱尘点了点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道,“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只是想到了自己是谁而已。”
路筱尘眯着眼睛笑了笑,道,“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君炽凌轻轻的叹了口气,缓然道,“尘儿,你知晓的。”
路筱尘自然知道,君炽凌要提起那蛊毒的事情,只不过她现在并不想说这些,于是连忙的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一如先前,许多次的那样,就如习惯使然。
“就算是你不高兴也没有办法,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是你说会等着我,我才来这里寻你的。而我既然也已经选择了回来,就不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你了。”
君炽凌叹了口气,只得暂且的点了点头。
一来是因为他知晓路筱尘的性格,拿她没有办法。二来则是因为,他心底等着一日,也等了许久了。
原本君炽凌是打算这几日便启程回京的,为了让路筱尘能够平安无事,他宁愿此生都同她没有关联。
可是路筱尘的突然归来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他便又下令在江南逗留几日。
路筱尘再一次见到君凡逸,心绪已经同上一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她以为自己在假扮旁人,而这一次,则完全做了自己。
“你都长这么高了,快给母后抱一抱。”路筱尘将君凡逸搂在了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孩子的背。
“母后,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凡逸眨着那晶莹的眼眸询问着。
路筱尘轻轻的叹了口气,也知晓原先自己给凡逸的打击太大了,于是便轻声的开口说道,“母后不走了,母后还要等着冬天,陪着凡逸打雪仗、堆雪人呢!”
凡逸的眼睛骤然的便亮了起来,可是一侧听着的君炽凌却是暗下了神色,道,“凡逸,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让你母后也早些休息。”
君凡逸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小的身子便从路筱尘的身上跳了下来,被下人手拉手的带着离开了这屋子。
路筱尘感觉到了身侧的人气氛有些不对劲,便试探性的开口呼唤道,“炽凌——”
她不知晓这个熟悉的称谓对于君炽凌来说意味着什么,又给了君炽凌多大的刺激,下一个瞬间,君炽凌便朝着她扑了过来。
路筱尘的眼睛骤然睁大,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君炽凌整个人都圈在了怀中。
“你知不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君炽凌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的说着,“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离开你,不见你——你知不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勇气?”
“我知道啊。”路筱尘缓然的一笑,抬起手啦轻轻的拍着君炽凌的肩膀,以当做安抚,“所以,我不走了。”
君炽凌深吸了一口气,路筱尘这副模样简直让他心如刀绞。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