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
“师徒之缘想来也是将就眼缘的，我与你之间，并无此缘。至于此医术，如若今后有所遇，我会传于他人，你大可不必忧心。”医师淡淡的开口道。
路筱尘心情复杂了一寸，便缓然的抬起了眼眸，一句呼唤情不自禁的倾吐出了口，“前辈，您可是……认出了我？”
此语一出，医师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眸，“你在说什么？我从未见过你。”
路筱尘的神色黯淡，道，“我与您也接触了几日，知晓您虽然面冷，可心却不然。您这寒洞之口，有一只翠鸟，一只孔雀，身上皆有疤痕，是您救治了它们，她们报恩不愿离开此处，所以留在这里陪伴着您。”
“你说这些做什么？”医师更加不明觉厉。
路筱尘没有犹豫，而是直言不讳道，“所以，你先前说是因为感觉到我夫君内力深厚，方才救治的他，其实是不然的。不论是任何一个人被您遇见，您都会救治。至于这医术，您也比谁都想将其传递下去——”
“若不是对我有偏见，或者是别的看法，您必然不会言谈拒绝。所以我想知晓，您是不是，早便认得了我是何人？”
医师闻言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手心，默然望着路筱尘不作言说。
路筱尘咬紧了牙关，道，“前辈——”
“你乃成阳族皇室公主，这一声前辈我可应不起。”医师冷哼了一声道。
路筱尘见眼前的人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却是微微松了口气，分外真挚的开口道，“你也是成阳族的人，并且医师远远在我之上，我唤您前辈有何不可？”
“哼，当真是伶牙俐齿，同你母亲——”话说到了一半，医师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寸，便直接话锋一转道，“你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我的身份的。”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发觉您和灵灵身上有我非常熟悉的地方，灵灵说她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离开过这座灵山，显然我们是没有相见过的，那么这种熟悉感便只能够说是与生俱来。”路筱尘喃喃的开口解释道——
“真正的确定……则是方才，你调药的时候，并没有像普通的医师一样直接熬药，而是将药材提炼药粉，制成丹药。我曾经听族人说过，这是一种失去记载的方法，只有成阳族有。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确认的。”
医师听着路筱尘的话，神色一点点的黯然了下来。
路筱尘却是目光如炬的望着她，道，“您可是……亭兰前辈？”
听到了这个名讳，医师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愤懑，“你如何知晓！”
“您避世多年，兴许不知成阳族情况。亭兰之名，为成阳族之人封为神医，也是先祖医者的最后一名弟子，有着成阳族医者最精湛的医术。可惜在多年之前出山，便已经消声灭迹了。我……也只是听族人说起过。”路筱尘轻声回应。
“自作聪明。”医师的脸色算不上好看，默然道，“你既然知晓我避世多年，就该知道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听见亭二字。”
“前辈，对不起，是我失言了。”路筱尘连忙的致歉。
“罢了，成阳族公主的歉意，我可真的受不起。”亭兰医师摇了摇头，默默开口道，“待到这三日过了，你们就快些离开吧。”
“前辈，我还有些话想要询问您。”路筱尘犹豫了一瞬，终还是将在心底压制已久的话语诉说出了口，“您应当是成阳族的贵人，我父皇和母后的故交，您为何……同我如同陌路之人？”
亭兰医师冷笑了一声，双目发红的望向了路筱尘，道，“故交？好一个故交……”
“你口口声声道成阳族之中人敬畏于我，你可知……成阳族那些秘数的医术不是遗失了，是被我偷偷带走的？”
——“你又可知，亭兰一人，已经被成阳族除名？”
路筱尘刹那便愣在了原地，而下一个瞬间，亭兰医师所言语的话更是让她如同五雷轰顶。
“还有，你应该知晓你母亲卧床不起，重病不愈最后与世长辞。可你不知，你母后的病需要的正是那一本秘录，秘录我修习过，也便是说我是可以医治好她的。而你父皇也曾跋山涉水的来此寻觅于我，求我去救一救你的幕后，而我一直到她死都没有相助。”
“什……什么？”路筱尘睁大了眼眸，目光如炬的盯着眼前的亭兰。
她万没有想到，一个医者口中竟能够诉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她直勾勾的盯着亭兰医师的双眼，想要从她眼眸之中望出些许的玄机，可是那一双寒潭一般避世已久的眼眸，却没有丝毫谎言之意。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亭兰医师收起了嘴角的冷笑，一字一语道。
“为……为什么？”不知不觉之中，路筱尘的眼眸之中已经滑落下来了两行清泪。
于路筱尘的记忆之中，母后那些年来，因同父皇一起奔波，染了重病，又因水土不服一次重伤寒而卧病不起。可她虽是离世的早，却始终留在了她记忆之中一个不可磨灭的模样。
兴许也正是因为母后早逝，父亲惦念数年，路筱尘才想要修习医术，也让自己的一生不要再有那么多的遗憾。
她一直以为母亲当初无药可医，却一直到今日才知晓当年还有另一种可能，着实的有些难以承受。
亭兰冷冷的望着她，眉眼间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情谊。
时隔许久之后，她启唇道，“因为我有恨。”
“你……”路筱尘捕捉到了亭兰眉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不可思议道，“莫不是，灵灵她……”
“是。”亭兰垂眸，事已至此，她亦是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应允道，“灵灵本单姓为路，乃前朝王姓。只是避于世数载，无人明了。”
路筱尘的眉心紧紧的锁在了一起，当前尘往事的真相全部的在眼前揭露，却是显现而出了前所未有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