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筱尘不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在灵灵身上所见的那一份熟悉之感,竟是因为与生俱来的,血脉的吸引。
灵灵不是旁人,而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所以,您也一心一意的待着父皇,算是情投意合之辈,只是父皇当年在您和母后之间选择了母后,所以您便怀着灵灵,离开了成阳族,前来此处,从此避于尘世。”哪怕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天子卑躬屈膝的请求她救人一命,她亦是没有同意。
“哪里称得上是情投意合,是我一厢情愿。”亭兰笑了笑,说的坦然。
路筱尘的心下一片心酸,道,“父皇可知晓灵灵?”
“当年之事,是我一生之耻。我巴不得他将有关于我的一切忘的干干净净,岂会让他知晓。”亭兰默默的言说,话语落下之后,她转过头道,“我同你之间,本就不该相见,也不该相认的。你如今既然都已经知晓了,想必对我也应当不抱有了丝毫希望,甚至还带着憎恶……”
“但我这样的人,自当是不在意这些的。只盼三日之后,此生便莫要再相见了。”亭兰一字一顿的开口。
似是因为方才情绪过激的缘故,路筱尘的眼眸还有一些胀红,她抿了抿唇瓣,最后轻轻的俯身,冲着亭兰行下了独属于成阳族的礼节。
“你这是作何?”亭兰的神色终是有了些许改变,她不解,自己话语已经说到了如此份上,为什么路筱尘还是这副模样,难道不是应该怪罪自己么?
路筱尘平静的行完了礼数,便道,“当年的事情,我未知全貌,父皇母后也从未同我说过亭兰前辈您的不是之处,我便更没有资格去评判于您。但……今日之事,我知全貌,是您救助于我的夫君,救了他,也便是救了我。”
路筱尘清了清嗓子,由衷而言道,“这一礼,是我的谢礼,无关身份,也无关当年的是非对错。”
亭兰摇了摇头,终是说不出路筱尘一丝一毫的不是之处。
“前辈,您不愿见,尘儿自当不会执意作为。希望以后,您同灵灵都能安然平安,过此一世,不论在此何处。”
说罢之后,路筱尘便欠了欠身子,离开了此处。
亭兰望着路筱尘离开的方向,神色微微的暗沉了下来。
转瞬之间,这最后的期限便到了。
路筱尘于当日破晓之时便守在了寒洞洞口等候着,心脏于胸腔之中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她咬紧了牙关,盼望着万无一失。
而那个人也终究没有让她失望,在第一轮日光倾洒下来的时候,便从那洞口之中走了出来。
“炽凌!”路筱尘轻声的呼和了一声,连忙奔走而至了那人的身边。
君炽凌的神色一顿,心下想着这三日,大抵路筱尘也是久等了,刚准备将她揽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安抚一下,那人却抢先一步拉起了他的手腕,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脉象。
心脉上的重症终于痊愈,路筱尘几乎是喜极而泣。
君炽凌望着路筱尘通红的眉眼,心下立即便心疼无比。他抬起手,轻轻的拂过了她的眉眼,道,“让你担心了,昨夜……可是没有睡好?”
路筱尘恍然的摇了摇头,她心底确然是担忧着君炽凌,可她却也是发自内心的相信君炽凌不会让自己失望。昨夜彻夜未眠,皆是因为同亭兰前辈相认之后的那场变故。
她并不相信亭兰是她自己口中的那个见死不救的恶人,因为亭兰那样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大抵不会这般漏洞百出。
可是亭兰不言,她若是执意追问,也必然会毁了这最后的颜面。
而除此之外,她并未刨根问底还有一个缘由,便是不愿伤及灵灵……
昔日姐妹相称的二人真的变成了同父异母的姐妹,路筱尘亦是着实的不知要如何的面对于她。她虽是不愿意带着一辈子遗憾的离开,可也不得不承认,亭兰所言的老死不相往来是对于灵灵来说最好的结果。
君炽凌看出了路筱尘的欲言又止,料想了之前她言说的话,便轻声道,“可是你与医师发生了什么?”
“是,可是说来话长……她如今,也不希望我再抬起。”路筱尘轻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了她等你出关之后,就和你离开此处。”
君炽凌见路筱尘不愿多说,便也没有追问下去。他缓然的点了点头,上前牵住了路筱尘的手,便同她一起入内收拾行囊。
她们所带来的东西不多,许多物件也都在前来的过程中所使用了。所以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便收拾好了。
亭兰今天一整日都没有出门,显然不愿再同她相见,可思前想后,路筱尘终是决定先去给灵灵道个别,也不枉费这相识一场。
她悄然的走到了灵灵平日休息的地方,轻轻的叩了叩石墙,回应于她的是一片沉默。
路筱尘犹豫了一寸,“灵灵?”
她渡步入了两步,并未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见桌子上留着的布条上写着的一行字迹。
路筱尘凝望着眼前的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君炽凌有些许不解的开口询问道。
“我和她……曾经有一个约定,她赠我灵药,我赠她花灯。”路筱尘喃喃的开口解释,心底却是几分的苦涩。
如今她已然的答应了亭兰死生不见,又怎么还有机会同她互赠礼物呢?
君炽凌神色恍然,道,“那不如,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她。”
不论今后还有没有机会相见,总该把事情言说清楚的。路筱尘轻声的叹了口气,赞同了君炽凌所言的话语。
这一日,山中的温度有些许的低,但是对于已经习惯了寒洞的二人来说,却也不难接受。
“降温了。”君炽凌望着眼前被云彩所遮掩着的日光,轻轻的将衣物搭在了路筱尘的身上。
路筱尘似是想到了什么般,歪着脑袋望着君炽凌道,“炽凌,我听凤玲说,在我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你便一纸圣旨下了立后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