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双双向楚篱施了一礼,那名小婢女默默退下,独独留下眼前这位穿绿带红的大婶。
她便是教导楚篱绣嫁衣的绣娘颜如玉,看她手指上的老茧便可以看出,她绝对是个资历很好的女红老师。
“老身已委托洛汐姑娘将绣布送来,不知小姐几时可以开始?”
楚篱心里清楚,自己与南荣皓大婚在即,当然是越快越好。
也没怎么考虑犹豫,跟着就客气笑道:“我们就在就要开始。”
一身嫁衣一生只能穿上一次,绣起来却要花费她好几日的精力。
首先还得量脖子,腰围,胸围以及臀部的尺寸,绘制衣裳模型图纸,跟着裁剪缝制,选择刺绣的绣线。
光是这一系列的功夫就得让人头疼,更别说还要一样一样的去制作。
洛汐与冷香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也就看着颜大婶操作。
其实凡间的刺绣和北灵岛也差不了多少,只可惜身为学渣的自己从来没有领会这其中的精髓罢了。
尤其是看到这头发丝形状的绣花针眼睛就开始发酸,更别说绣什么花啊朵啊之类的。
楚篱就不同,她这样毅力是真的很令人佩服。
也许是因为她要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缘故,尽管一针一线绣得那么煎熬也不愿意放弃吧。
洛汐双手捧着脸颊看他们刺绣,看着看着就不知怎么就得罪睡神,倏而将手一挥,促使困倦占据她的灵魂,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了感觉,两眼合了有睁,睁了又合。两手终于支撑不住,无力往两边一划,整张脸都倒在了桌子上。
一片火红的花海映映入眼前,在橘红的夕阳中如同浴血生成一般。
她摇身转向身后,放眼望去,发现此处除了这片远不见边缘的花海外就剩下一棵孤单的树,一条浅溪,再无别的景致可观。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此时她多么希望能遇到一个好心人,好歹能告诉她这是哪里,有什么近道能走出这里。
然而一切不过是她的念想。
她随手摘下一朵,无聊的盯着鲜花花自言自语,“花再红有什么用,夕阳再美又有何用,没有人能陪着一起看还不是一种辜负。”
洛汐带着沉重的心情独自走了好几里,见不到半个人影不说,走不出这片花海还是真的。
还好不信这个邪,也没有放弃的打算,心里不断鼓舞自己,纵使眼前是天罗地网也要把将它给破了。
待她聚精会神准备对身边的这片花海下手时,奇怪的一幕毅然而然的发生了。
花海瞬间变成了一座不知名的庭院,假山楼台,游水亭廊,四处无不彰显着一个贵族家世该有的气派。
这个地方好生熟悉,就是相不起是哪里。
洛汐心中多少积了几分恐惧,沿着一条铺满鹅石的小径而去,走着走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诡异。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无数张陌生的面孔,堆坐在一处,身着一身喜服,手里敲鼓的敲鼓,吹唢呐的吹着唢呐,好不热闹欢喜。
只可惜再怎么揉眼也看不清他们面部该有的模样和表情。
再看四周,同样是红绸高挂,喜气铺陈。
很快,便见一队新人牵着绣球迎面走来,新娘头上盖着盖头,身边还有一位身着粉色衫的小丫头搀扶着。
洛汐的目光被那名身带熟悉感是男子所吸引,颀长的身姿,尤其是那器宇轩昂的步伐,步步透着说不出的熟悉。
真是奇了怪,她怎么会进入这样一个喜庆的画面之中。
她赶紧退到一边,为新人让路,直到二人步入婚礼殿堂。
洛汐想也没想,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高堂上端坐着一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将头微侧向一遍,礼官雄厚的拜堂词回荡在殿堂之类。
正到关键之处,一名跑得上气不接下次的小厮冒冒失失地闯入,跪倒在地,“大,回大王,大事不好了,朝廷的士兵攻上来了。”
堂上的男子听闻消息后立马起身,应该是被这突入其来的消息所镇住。
此时新郎官的袖口中出现一把短剑,倏而往堂上的中年男子腹部刺去。
在他拔剑的那一刻,洛汐已将他的行为切切实实是看在眼里,朝着堂上男子大叫了一声:“小心!”
可他终归是没有听见,短剑刺穿他的身体,鲜艳的血水沿着白刀子泊泊流出。
现场陷入恐慌,叫的叫,跑的跑,一片混乱。
新娘猛然掀开盖头,看到这一幕时彻底崩溃,绝望奔过去抱着倒地的男子失声裂肺的叫:“爹。”
那个说爱她,甘愿娶她,陪她天荒到老的男人居然亲手杀死了她的父亲。
洛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神情呆滞的她目光久久落在那个持刀杀人的凶手身上。
此刻,门外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一名穿盔带甲的配刀男子进门便跪地请示道:“这伙贼人该如何处置,还望爷明示。”
男子暴戾的神情外露,尽管洛汐看不清也能想象得出那种可怕,毫无怜悯之心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妻子,冷冰冰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杀!”
新娘哭笑了一声,绝望间从地上捡起那把夺走父亲性命的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悔恨的指着面前的男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至打他利用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心疼谁。
男子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语气中带着嫌弃与厌恶:“正邪不两立!”
听到这句答案的她将世间的可笑可悲全部用撕心裂肺的狂笑表演出来,“好一个势不两立!”
她的剑指着他,却将生死权留给自己,眼前个唯有洛汐可以看出她下一步会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
于是心里不由自主的暗叫了一句:“不好!”冲过去拦截,以免悲剧再次发生。
可当她触及到那名女子之时才发现自己是一缕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魂魄。
“不!不要啊!”
她的瞳孔在悲怒间异常放大,瞪圆的眼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子将刀尖反手一转,双手抱着剑柄,将长剑毫不犹豫地插进腹部。
“洛汐姑娘,洛汐姑娘你没事吧?“
在场的人无不被她这一句惊诧给吓到,楚篱还因此扎了手。
原来只是一场梦!
她抬头时额间满头大汗,楚篱和冷香待在旁边连续叫了好几声,直到她醒来的这一刻才安了心。
“冷香,去!快去弄一张毛巾来。”
“好。”
楚篱伸手为她整理起被汗水粘在脸上的头发,整理时还不忘以关切的语气问道: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睡个觉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提还好,一提突然又让她想到刚才那种血腥的场景,心里很不舒服。
在过两日便是楚篱与南荣皓大婚之日,她又刚好梦到这种不吉利的事儿,说出来只怕会带来什么晦气。
此时冷香刚好将楚篱要的毛巾送来,为了转移话题,她积极的接过帕子,一点一点地吸干脸上残留的热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到一些不好的事儿。”
旁边传来颜大婶好不低调的笑,“丫头看起来还挺老实的,没想到也会梦见不好的事儿,你说这人活在世上,怎么就容易碰到一些奇怪事呢?
”
她这话冷香可不赞同,人生在世,千奇古怪的事儿可多着了。谁规定噩梦的都是做过坏事儿的人,做好事的人就一定不会做到噩梦。
她这丫头优点全长在这张嘴上,活了一大把年纪的颜婶都不见嘴上功夫有她厉害。最后只好认输,乖乖低头绣花。
可把楚篱乐得,一把持不住就拿她开起玩笑,“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丫头,小心嫁不出去。”
冷香闻言满不在意的噘起小嘴,“只要小姐嫁出去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