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久记得很清楚。
流淌着细碎阳光的资料室,教授睿智得仿若旧时的圣贤,问他:“知道栖霞美院吗?”
临市著名的高等学府,他当然是知道的。绘画者的梦想,张择端的窝。
嗯,黄公望没有姓名。
陆泽久翻着叶榛的病例,觉得挺唏嘘的:“70%的病症复发率,榛榛这病是真没救?”
江弟弟知道后会哭的吧。
教授捧着陶瓷茶杯,润润稍哑的咽喉,继续道:“卿家姑娘认识吗?”
卿姓姑娘挺多的。
譬如榕城青年新画家卿卿,约翰·莫尔绘画奖的领跑者,媒体盛赞。
陆泽久偏着脑袋,像是讨要糖果的幼童,殷殷期盼着:“星鸦的研究报告呢?林教授。”
宋牧的发表很隐蔽,估摸着是怕资料泄露,媒体报道的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宋教授这波后浪真漂亮。
确实很漂亮。林教授推着酒瓶厚的眼镜,思绪彻底偏颇:“老陆揣着呢。”
别有深意的停顿两秒,他有些悻悻然地道:“星鸦试验得提前日程。”
江江他青梅的期限快到了。
这话林教授没说,老陆嘱咐的,试验是秘密行动,得背着他家江江。
但问题是——
“我听说,临市榕城的紫阳花开得很好。”陆医生打断他的愁眉苦脸。
林教授微顿:“要求?”
“病症复发率降到50%。”他敛着眸,声线清冽:“弟弟哭着很难看的。”
林教授听完想抽扫帚,50%纯粹是痴梦,枕头都得垫高到天花板,“紫阳花挺好看的。”
嗯,锅就给老陆担着,他坐着说话。
察觉到他意图的陆泽久轻笑,眼尾轻挑着有些倨傲的感觉,问:“卿家姑娘的坐标?”
林教授抬着眼,视线虚指着靠窗的铁艺书架,“国家地理杂志,地图。”
……整书架的地理杂志。
陆医生想,林教授真的很有趣。
他踱着碎步走到书架前,挑挑拣拣的,挺想抽扫帚:“您就直接说吧。”
“榕城栖霞美院。”林教授说。
陆泽久颔首,虚握着拳的左手团着张纸,是他翻杂志时找到的,质地很粗糙,摸着像是地图。
嗯,应该是老爹的执笔。
速度地塞进暗袋,陆泽久抬头看着窗外的紫藤花架,有些随意:“教授您觉得,我能糊弄过江江吗?”
教授说,随缘,陆陆你弱得我没法觉得。
陆陆听完真的很生气。
但林教授是前辈,从小就带着他在医院里晃悠看病的师父,要尊敬。
做好心理建设的陆泽久,揣着幻想的炸弹深呼吸,对教授道:“咱们结局见真章。”
“等你好消息。”林教授很欣慰。
他家陆陆啊,外界传得他好像高冷得很,其实就是盒爆竹。“记得找卿家那姑娘。”
抬起的脚落地,陆医生倚着门框很好奇:“为什么啊?”
林教授说,星鸦。
“详细理由随你编,能诓着江江就行。”他说得随意。
可江江哪有那么好诓?
陆泽久看着榕城炽烈的日光,觉得头发很秃,遂怏怏地问:“知道栖霞美院吗?”
江致远捏着份榕城地图,路边线路明确,他很快找到栖霞美院的坐标:
“喏,榕城近郊区。”
好像挺远的。
陆泽久目测着距离,挥手招来绿皮的出租车,“师傅,栖霞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