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尤帝真的还在这个世间吗。刑千川想问不敢问。
刑天貌似看出了千川的疑虑，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坚定地说；“相信我，尤帝一定还在。我能感觉到这九州之上仍有他的气息，虽然微弱，但也足以说明尤帝并没有魂归苍穹。”
“可是这么多年，他怎么……”
刑天打断了儿子的话：“尤帝或许只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出现，但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他在做任何决定，都一定是为了我们，我们！知道吗？”
刑天的语气有些重。只要他想起那年尤帝的决定，便知道他决定在涿鹿之战实施自己的计划。那样一个滔天的计谋，充满了危机，不，不仅仅是危机。这简直就是死局。
如果说九死一生能作为一个局面的绝境，那么，尤帝的这个决定便是连那“一生”的可能性都给磨灭了，这样凶险计谋的执行者竟然就是蚩尤自己。
刑天不是尝试说服过他，但他却说：“那昆仑之上……非渊不能足以让众族信服。渊不得不为。只是渊的妻儿……。”
刑天记得当时的自己已经是泣不成声，但为了让尤帝姜渊心无牵挂，他连忙点头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你……刑天起誓，定会护尤帝之子万事周全。”
“不，不，她们自有她们该担的命，你要做的就是带着九黎八十一族保存好实力，如果不能找到……，那就忘了昆仑之上。”
“可你所有的计谋不都是为了昆仑吗？”
“可如果不是为了让人神两族……，即便那昆仑之上……那又有何意义？”
“尤帝！”哪一天他最后一次叩拜在尤帝的脚下，正无计可施之时，却看到了尤帝招招手，把尾随而来的儿子刑千川叫进了大殿。
那一幕，犹如昨日。刑千看着已经成长为一个高大，而又担当的九黎儿郎，心中欣慰：“川儿，还记得你7岁那年跟着我进了尤帝的议事大殿吗？”
那一天，发生每一幕，尤帝说过的那一句话，都仿佛就在上一刻。仿佛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还是坐在尤帝膝上的那个七岁的孩子。
刑千川默默地点点头，没有用语言回答，但他通红的眼神却已经告诉了父亲他是否记得。
刑千心中了然，这孩子如此之重的心事便是从那一天开始一点一滴的压在他的心头。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就一直活在对尤帝的承诺里。
因为没法兑现那个承诺，成了刑千川成长岁月里的一种遗憾和痛苦。作为父亲，他知道儿子的心事，可却因为为了更好保护这个承诺的承载者，他不得不撒下弥天大谎。
“川儿，你是不是没有想到过，尤帝和要离阿婶的孩子就在我们的身边？”
刑千川点点头：“是！我一直以为那孩子就在小湄河那天和帝后一起离开了我们。”
“你会不会怪我太狠心？那在小湄河替代尤帝之子死去的是你的亲兄弟……。”刑天貌似只是想说出来给眼前的这些孩子听，没有想过要听儿子怎么回答。
“你母亲一直怪我，一直怪我。不，她从来不说，只是她的眼泪一直在告诉我，她心中的那些痛苦和无言的怨恨……。”
“不，不会的，父亲。母亲只是不舍得，毕竟那是你们的孩子，是我的兄弟。我们都舍不得……。但如果只能选一个，我相信，无论是我，还是父亲，甚至是母亲……还是真个九黎所有的人都一样，我们都会选择父亲的选择。”
“嗯！好，我明白了！也知道了！”这是刑天这些年来第一次跟自己的儿子说起当年这些决定。当他抱走孩子的那一刻起，发妻的眼泪就没有停歇过。
“父亲，我想她知道你的决定，却不能开口阻止。因为这也是她的选择。可是作为母亲，她有权利难过，也有权利落泪。”
“嗯，好。这，我也知道了。”刑天点点头，川儿真的长大了。他知道母亲的心中所想，也知道父母心中的迫不得已。相比这些，他要承担的痛苦，要比父母轻地多。
至少，刑千明还活着，他还有机会兑现对尤帝的诺言。而那个小湄河的孩子，他的亲兄弟却再也回不来了。
“川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父亲当年所做的不仅仅是如此，你会怪父亲吗？”
“不仅仅如此？”刑千川有些瞠目，当年父亲用自己的亲儿子去当替身。难道这还不够吗？还有比这更让人惊悚的吗？
“不仅仅如此？”道鸣带着两个班兑，远远地站在他们父子的身后。虽然有些距离，但他们的对话还是能清晰的传到耳边的。
他们之所以能听到，是这谈话的两个人并不存心隐瞒，否则，以他们的功法，完全可以在他们的耳朵里塞上一个小小的结界，完全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所以，道鸣毫不隐瞒自己的惊诧之情，父子俩朝着这三人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无视他们的存在。
“父亲，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母亲不知道的？”
“不，是你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其他的事是你和母亲都知道，却只有我不知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剩下的事情，除了母亲，还有什么人知道的？大班兑知道？”刑千川对父亲所做的事情越来越好奇，同时，他也想知道，九黎有多少人是和父亲共同谋划这件事的。
“知道。”
“大班兑也知道？那其他人……。”
“还有部分人知道。”
“父亲，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川儿，有些事，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知道，未必就是好事。”
刑天看着儿子，心中有所亏欠，但一切使出无奈。他相信，终究有一天，他会能白自己的一片苦心，无论代价多大。他这个做父亲的无非都只是在给儿子榜样——
应人之事，必得兑现。即便粉身碎骨也得去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