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刑千穿眯眼听了一会后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这脚步声中有一串属于体重比较轻盈的,且带着欢快的步伐。在这个时候跟着千明一起来的,还能有谁?刑千川心里升起不快:“她来干什么?胡闹!”
“四哥,药拿来了!”千明像阵风似地从室外刮进来,快速拿着药递给居炎说:“这是我们九黎最好的伤药,你给她抹上一会就能下地了。”
居炎淡淡地接过一个小小的土色药罐,一打开一股清柚之气从灌口处散发出来,满屋飘香。尽管他曾作为神农一脉的嫡系传人 ,炼药制丹乃寻常作为,但此刻他却无法闻出此药罐中是由哪几味药综合炼制而成。
“敢问这个小兄弟这药是那几味药草配置而成?”居炎在蹲下为青魃擦拭脚伤的时候忍不住开口相问。
“你这是不相信我们九黎的药吗?”一旁站着看的毕忠不满地怼上了居炎。
居炎抬头望了望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尴尬一笑:“不敢,只是鄙人世代为猎,若能讨得此药方回寨,也算是为邻里乡亲某了好事一件。”
毕忠看了居炎一眼,没有再说话。
刑千川无心听他们在说什么,从千明进来后他就一直在好奇:为什么千明进来这许久,却一直没有见到外面的那个人进来,便头也不回的对着门外的人说:“进来吧!别躲了。”
“啊?!哦~我进来了!”应声而进的却不是刑千明心里想的那个人,而是疯子赫澜。千川一看进来的人有些诧异,又有些意外——居然不是她!还好不是她。
他的眉心拧成了一道川,不太明白自己这两天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情绪,这让一向沉静稳重的千川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是这位女客伤了吗?”赫澜刚才正在月华哪里准备看看有没有孩子们要洗换的衣物,趁着今天晴空万里她好带到湖边去浣洗。不巧遇见千明说有一个远客的发妻扭伤了脚,便想着自己是个女子过来帮忙总比千明方便一些,但没料到了门外才发现屋内这么多男子在场,自己无召而进有些唐突,便规规矩矩地现在了门外。
清醒时候的赫澜举手投足间带着克制和隐忍,更有一些方圆规矩。只是她发疯的时候远比清醒的时候多,以至于人们更多的是记住了她的癫狂,而非她偶尔表现出来的循规蹈矩之为。
如今听到千川叫她进屋便想自然的是要她进来帮忙,才微笑着朝青魃走去。
青魃也朝着向自己走来的赫澜笑了一笑,也正是这一个笑让赫澜突然停了下来。她眼睛盯着这个长相普通的女人看了又看,最后确定自己是不认识她的,可为什么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里遇见过呢?
赫澜在脑海里努力地搜索自己那些凌乱的记忆,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拼凑关于这女人的印象是如何而来的?
赫澜过于关注的眼神让青魃感到了一丝威胁。毕竟她与九黎已结下了不共戴天地仇恨,如果此时被人认出,便只剩一场激战了。
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她不知道自己和居炎是否有胜算的把握,所以,这一刻她只有暗中期望赫澜对她的注目只是因为好奇而已,而并非是认识她。
“这位姑娘,这便是我发妻,小青。”居炎发现了赫澜的异样,便站起来再一次拦到了赫澜的面前,想挡住她探寻的目光。
“走开!”赫澜用手一把推开拦路的居炎,一扭身就站到了青魃的面前。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青魃:“我见过你,我一定见过的!”
“我们是附近的猎户,经常在山中狩猎,或许曾经是见过的。”青魃此刻也努力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想从她的脸上寻找一点蛛丝马迹,只是她也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张脸。
青魃又想倒此时自己也是变了脸的,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到:“我看姑娘倒是眼生的很。想来必定是我这样山村野妇,面目普通得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长着一张万人同的脸,这才让姑娘记差了。”
“不,不是你的脸。而是你!是你!是整个的你!我一定见过!”赫澜围着青魃转了一圈又一圈,她越来越确定这个人她是认识的,但为什么这张脸却又如此的陌生?她搞不懂,也看不明白。
赫澜越看脑袋越疼,脑袋越疼她就越想看得真切。她开始用手轻轻拍打自己的头,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
可她并没有清醒,反而又一次掉入了那些由记忆碎片组成的漩涡里——
赫澜看见一个小女孩,采了一把野花蹦蹦跳跳地跑木屋里对着一个女人说:“这里的山真漂亮啊。山花、小溪、小草都也很漂亮。如果我们留下来永远住在这里就好了。”
那窗前的木椅上静静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含笑看着这个小女孩,没有言语。微风吹过她的发梢,扬起她乌黑的长发,朦胧得像一场梦境。
“它叫什么名字呢?”
“你不是喜欢这条小溪吗?我们以后就叫它为小湄溪吧。
“湄,水草交接之处。像我们的梓州一样水草丰美,将来出生了就叫她黛湄……”
“赫澜,赫澜。”千川见赫澜的情形不太对,知道她可能又要犯疯症了:“蒙执,赶紧叫去叫赫卡真来。”
“我们不回去了吗?我兄长还在梓州!我们不回去了吗?……黛湄,她叫黛湄!她叫黛湄!”赫澜已经掉在自己的回忆里出不来,她抓着青魃的手不停地重复:“这里的山真的很漂亮,可是没我们的梓州漂亮啊!呜呜呜呜”
她是梓州出来的!
刑千川瞬间被石化了!他一把抓住赫澜扳到自己的面前,认认真真地,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张脸,可在他刑千川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张脸。
“你是从梓州走出来的?”千川急声问。
“呜呜呜呜,这里没有梓州好,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吧!”
“告诉我,你是谁?你和谁一起走出来的?”
“她!她叫黛湄!她叫黛湄!记住她叫黛湄!水草丰美,水岸相接,碧草青青,那是我们的梓州,那是她的名字!”
“你说的是谁?你说的是谁?谁是黛湄?”千川的心激烈地颤抖着,他预感到这一刻,这赫澜可能带着他追查了十六年的谜底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她!啊!是她!就是她!……”赫澜此时猛地一掉头,手指着青魃不停地指认:“是她!就是她!我们走,我们走~”
赫澜眼睛里充满了恐怖,她发疯一样地推开了刑千川,夺门而出:“是她!黛湄!她来了!她来了,我们走!”
……
一屋的人都被眼睛的状况惊呆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在飞速地分析,这疯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叫黛湄?”千川质问青魃。
“不,我叫小青。”
“那她为什么叫你黛湄?”毕忠追问。
“我看这姑娘,这里貌似有些不太……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纠缠这个问题呢?”居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寄于他人屋檐之下,有些话还是不明说出来的好。
千川盯着眼前的这两个陌生人,虽有千万地疑虑但却始终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出现会带给九黎什么伤害 “千明!送两位远客启程!”。
千川说完,一甩袖走出了这不仅让人压抑,又让人感觉诡异的木屋。
无论他们是谁,他们即将要做什么,他刑千川都绝不会让他们得逞。此时,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找到疯子赫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