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觉得，秦萧虽然气场强大，但他镇得住场面主要是因为他在船上位高权重，再加上众人把他以前的光辉事迹口耳相传，所以对他敬畏有加。
可司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这个人平时为人低调到恨不得能隐身，但要是遇上些什么事来，他稍微露上一手，或者对他来说只是露上半手，便让别人觉得深不可知，想要敬而远之。以至于，他曾经得到过“死神”这样不讨好的外号。
所以当司马对着那海盗勾唇一笑的时候，他显然瑟缩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眼前这个是比刚才押着自己的船长更难搞的人。他眼珠子溜溜一转，可能觉得当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便还是畏畏缩缩地说，只要能救他的同伴，他知道的都会说。
于是他絮絮叨叨说起来，只是因为口音很重，我只能听个大概，他的意思是说，他们在海上混的，以前仅是要靠本事过硬，人数够多，如果再加上一点谋略，便能横行海上。但是现在信息社会，船只配备越来越齐全，设备越来越先进，他们在海上即使发现猎物，要靠近或者伏击都越来越难。所以有一段时间，他们日子非常难过，几乎难以维系。
后来也不知道船长哪里牵来的线，居然找到了一个消息源，那里得来的信息，都精确无比，从船上人员到各项配备组成，从交接班时间到人员岗位设置，而且，不但能清楚地知道船上哪几个海员是常服海警，对于一些特殊船只，甚至能知道只有船长才知道的通关密码。而提供信息者所要求的的，只是四成的所得利益，这其实已经相当合理，起初双方也的确合作愉快。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就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因为他们一开始以为是某些航运公司内部人员监守自盗，贩卖信息，后来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所得信息涉及的并不是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公司的船，而是任何一个国家地区，任何一个航运公司，任何一艘船，都会毫无预兆地成为他们下一个目标。
这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于是他们进退两难，如果他们继续合作，总有种被越套越深的感觉，如果他们终止合作，不但船上人生活失去保障，而且难免他们这船的信息，就会成为别人手中的信息簿，他们就会沦为别人的猎物。
海上为盗毕竟不是什么有道德有理想的职业，两害相权之下，他们决定还是只顾眼前利益，当做全然未知地继续合作下去。
提供消息的人从来都没有露过面，就连当时牵线的船长，都不知道对方到底长得方的还是圆的。只要信息准确，他们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次的要求却有点特殊，因为对方并不要求任何利益回报，只要他们捉捕船上一个人，一个双瞳异色的人，而且，死活不论，当然最好活着。
听到这里我和葛云翼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是冲着司马来的。
看来，司马的这个死对头不但心肠毒辣，而且交际广博，手段难测，也不知道司马当初是怎么惹上这么一号人物的。不过看他现在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也是没在怕的。
见海盗演做俱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拿出一副后悔莫及痛定思痛的模样。司马毫不为所动，听他说了那些后，抱起手臂，微低着头，似乎有点出神。那海盗见他没什么动作，想要顶着一张鼻涕眼泪脸扑过去抱大腿，结果司马看似在想事情，却瞬间轻巧地避开了，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说过会救人，不会食言。”
说着他转身走到秦萧跟前，跟他小声地讨论了一会儿，期间我看到站在旁边的叶烨带着些许惊讶地瞥了他们一眼，但没说什么。我有点好奇，可不太好意思凑过去偷听，侧目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葛云翼，他也是瞪着司马，一副不知所以又心有不甘的样子。
我用手肘捅了捅葛云翼，低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司马……好像有些不同了？”
“看来你也感觉到了。”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抬手摸着下巴的胡茬，“我觉得，他好像带着一股……怎么说呢……像是杀气。”
听到他这句话，我愣了愣，然后醒悟过来，意识到他说的没错。之前我就觉得司马和以前不同了，但到底是哪里不同却说不太上来，果然还是葛云翼这老小子阅人无数，一言道破。
没错，就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