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很少听到他这样不容置疑的语气，仅仅几句话就让我完全清醒了，按照我的推测，这次十有八九和小葛的事情有关。本来我想着葛云翼谈话完了肯定要和我再聊一下，没想到直接就升级了，不过也好，终究是越快解决越好。
我轻手轻脚起床，稍稍洗漱了一下就准备走了。出门之前却鬼使神差地想到要去看儿子一眼，于是小心地推开了他的房门。看到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嘴里还吐着泡泡，睡得特别瓷实。我不禁叹息了一声，我记得之前司马也要我小心自己儿子来着，可如今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有什么特别来着——除了饭量比别的小孩大之外。不知道饭量大算不算特别，比如会因此比较耐揍耐饿之类的。
不过现在我是体会到了，平平凡凡也是一种福气。
我留了张纸条，说单位有紧急事件，就出了门。楼下果然停了辆车，非常常见的别克君威，混到车群里就找不见的那种，驾车的就是叶烨，带着个黑色的鸭舌帽，似乎并不想让人认出来。他一路把我带到了码头，然后上了一艘游艇，应该还是他的，那游艇相当新，我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该不会是他准备要隐秘会面而昨天新买的吧？
不过对于这一点我不关心，也没兴趣去证实，他如果真那么做也不只是有钱任性，相信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没多久司马带着老葛和小葛到了。葛云翼还没有完全恢复，脸色还是有点衰败。相反倒是小葛，神色看上去带着一种之前没有的坚定，似乎才一夜之间便又成熟了一些。
秦萧也到了之后，游艇便由他掌舵，出了港口。
一路上都没怎么多交谈，因为我们都没吃饭，叶烨船上准备了各种吃的。开船没多久他自己就毫无形象地开吃，司马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斯文，反而被叶烨调侃。司马根本不当一回事，一脸“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的表情。葛云翼和他儿子一开始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后来看叶烨吃得香，也跟着吃了起来。我自然是没有什么顾忌的，吃相也不比叶烨好。
过了一会儿，司马去操作台里把秦萧换了下来，让他不必饿着肚子开船。
我心里暗暗在想，之前司马开游艇来“营救”我们的时候已经弄沉一艘叶烨的游艇了，虽然有可能不是他的原因，但仍然还敢把船给他开的，我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叶烨的确也是有钱加心大了。
他们没说去哪里，我们也没问，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待到都吃了差不多了收拾好了，就感到船慢了下来，然后就看到司马走了过来，说，“到了。”
我好奇地去看了下仪表到底是到了那里了，一看下发现，原来这里已经接近12海里的交界处了。
“好了，这里离边界线很近了，国家监管最严格的区域，他们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叶烨一改刚才的玩世不恭，突然正色起来，“该谈正事了。”
一边司马从酒柜里面拿出一瓶威士忌开了，兑上冰可乐，给我和葛云翼还有叶烨各一杯，不知道是不是给我们压惊用的，小葛好奇也想来一杯，但他老爸不允许。至于他自己和秦萧，则一副喝酒不驾船，驾船不喝酒的架势。
葛云翼盯着那杯酒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来一口闷了，接着抬头对司马说，“司马，你给我个明白话，你到底有没有计划，或者有没有把握扳倒那些人？我不想我儿子一辈子都活得提心吊胆的。”
司马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毫无起伏，“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我又何必要等这么久。”
“那就让专业的来查，还是移交给警察……”他还没说完，就被叶烨“嗤”的一声打断了，然后问了他三个字。
“证据呢？”叶烨问，“没有证据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你？就算你有信任的警察朋友也一样。你以为你和他们说这样一个故事，他们会无条件相信？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只会把你当精神病来看。”
葛云翼不说话了，叶烨说得没错，他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选择报警，甚至连拜托他警察朋友帮忙做一下非正式调查都没有。
表面上看，事情似乎是走入了一个死胡同。
但我知道并非如此。
葛云翼如今陷于境况当中，所以是当局者迷，我却还保持着一份旁观者的清醒。
我拿起那杯威士忌冰可乐，手心里的丝丝冰凉让我头脑清明，“行了，你们两个，”我不紧不慢地说道，“司马躲了那么久，几次传承，我才不信会毫无所获。要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现在大家早就该躲哪儿就躲哪儿去了，又怎么会聚在这里。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也不要拐弯抹角了，危险我们都懂，代价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说吧，你们到底什么计划。”
听了我说的话，叶烨投来讶异的目光，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他有些愣神地看向司马，而后者乜了他一眼，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