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偏离
锦毛狸2020-07-13 17:423,565

  一道惊雷劈开天际,惨白地照亮了被雨点打得凌乱的水面。

  火盆里发出“哔啵”一声,火苗微微跳了一下,一小缕烟从侧面跳出来,又袅袅散开了。

  司马的话,让室内再一度陷入片刻的沉默,因为他等于是在说,我们脚下有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我大约是第一次觉得这水泥地板也能烫脚。

  “有没有可能这里就是频繁地质活动的一块地方?”葛云翼还是保持相对乐观的态度,“就像太平洋上有些地方常年火山喷发岩浆。”

  司马摇摇头,“应该不会,我当年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这样过水母反常聚集发光的事情。而且,出现幻觉幻听这事情……”他看看我们,又瞅瞅火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地质活动会放出地底大量混合气体,其中就有一部分是可以致幻的”他瞥了眼火盆,“比如一氧化碳,高浓度下会和血液中血红蛋白结合导致缺氧,但是极低浓度下就有可能会有致幻作用,不过每个人的反应不尽相同。还有比如乙烯,吸入也有一定麻醉作用。这类有机气体是常见于地质活动中的。”

  我也看了眼火盆,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众所周知,木头不完全燃烧也会产生一氧化碳,这么说来,这生火还能让情况变得更糟。但又不能不生火吃生的,各种细菌寄生虫能首先把我们这些“文明人”给折磨死。

  “不对啊,司马,”葛云翼提出疑意,“你不是对地震之类的会有感觉么,如果地质活动频繁怎么会对你没有影响?”

  不知道他的话戳中了那个点,我能感觉到司马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叶烨已经先开口,“他在这里住过五年。”

  他大约自以为解释得很清楚,但我们明显没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叶烨对着我们一张张不耻下问的脸,轻叹一声说道,“动物之所以能够感觉到地震之类的自然灾害,原因之一是因为地震之前所产生的次声波,人听不到而动物可以。从根本上来说,这是动物应激性的表现,但是,如果长时间曝露在那种环境之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我能感觉到气氛的凝滞,他们知道情况的三个人不自觉地架起了防御的姿势,如临大敌一般。空气仿佛一下子厚重了起来,透着黏湿阴冷,哪怕火盆就在旁边也于事无补。

  又一道闪电斩裂夜空,那一瞬间的光亮印在他们三人的侧脸,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司马,”我能感觉到自己语气的严肃,“有些事情之前我从来没有问过,但现在我不得不问了,我们已经……”我示意了一下自己和葛云翼,“不能置身事外了。”

  “我明白。”司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移开了目光,似乎在想措辞,叶烨和秦萧互望了一下,很默契的都没有想要帮忙。

  “你有听过门萨或者共济会么?”过了一会儿,司马反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我和葛云翼都点点头。这两个名词我们都有所耳闻,一个是顶级聪明人俱乐部,一个曾被认为是世界精英集中营,只不过后者在一些小说电影中被传得神乎其神,名声上毁誉参半而已。如今司马要解释却先提起这两个组织,稍一想就能多少猜到些端倪。

  看我们表示知晓,他继续说了下去,“那个组织,就相当于非常难进的门萨吧。”

  好家伙,他言下之意是门萨还是容易进的,那他口中的那地方到底聚集了怎么样的一帮怪物?

  “原本算是一个善意的慈善组织,起源于黑死病那会儿,创始人发现,自己百毒不侵,免疫力异于常人,他想着自己生而平凡,一定还有其他和他一样的人,于是想集中一批这样的人救世人于水火之中,也的确让他找到了几个。”

  “至于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现在已经不可考,或许因为那是个混乱的年代,异于常人之人,总是更能够引人注意。又或许,物以类聚,对那些和他相似的人,他本来就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感应……”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抬眼看看我和葛云翼,嘴唇动了下似乎还想要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但是他显然是犹豫了,转而还是垂下眼帘,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而他们之后有没有救人,到底救了多少人,也并没有任何切实的记录,毕竟那实在是很久远的事情,哪怕在中国也是几个朝代以前的事了。之后关于这个组织的去向也无从追查,几百年来,它都销声匿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一直到20世纪初期,才惊现了一个转折点,1919年,在德国。”

  听到这个年份和地点,葛云翼“我靠”了一声,我也意识到,他很可能接下来要牵涉的是哪个人。

  “在当时德国的一个小党派的小组会议的时候,有一个旁听的年轻人激烈驳斥了一个言论,那个言论主张巴伐利亚脱离普鲁士,和奥地利组成南德意志共和国。那年轻人口才极好,思路清晰,引起了那个小党派里某位主席团成员的注意。会后,那个党员力排众议,把那个年轻人发展成为了这个小党派的党员,并且也进了主席团。那个主席团成员当时就认为,这个年轻人能把这个小党派发扬光大,而后来,那个年轻人也的确做到了。”

  我听得心绪澎湃,他的声音却依旧古水无波,娓娓道来,“虽然那个年轻人后来行事激进,手段毒辣,被万世唾骂,但从一个潦倒的业余画家能到后来的成就,不得不说他才华横溢能力出众,而最初看中他的那个主席团成员,眼光独到深远,就好像……”他眼光划向了叶烨,流露出一种意味深长,“就好像,有种预知能力一般。”

  叶烨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等……等一下,司马。”葛云翼有点接受不了,“你的意思是说,希特勒人生转折点要归因于你所说的那个组织成员的推手,可……那怎么可能呢?”

  “那为什么不可能呢?”司马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生际遇,会让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种族要凌驾于其他任何民族,把另一个民族当做低等生物来进行试验和迫害?希特勒有才华是没错,但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多了,有谁会像他那么极端?会有那种偏执到旁人几乎无法理解的信仰?他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和事,才会觉得他的观点和做法是合理且高尚的?”司马特意在“什么样的人”那里加重了语气,但其实他不需要这样强调,答案也已经很清楚了。

  说实话,如果司马是一个陌生人,用一种人类领袖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大概也会把他当做神来崇拜吧,也的确能相信他是凌驾于其他任何种族的神之子。

  毕竟,以他的能力,如果加上些包装,并不难说服人。

  我和葛云翼都没吭声,倒并不是接受不了,而是当一个历史事件,一个历史人物,真实地和眼下现实联系起来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让人无所适从。我甚至想掐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仍然在做梦,看看这个是不是我又一个以假乱真的梦境。

  然而司马下一句话,却更加石破天惊。

  “我的记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举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要唤起那么久远的记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更何况那些记忆是曾经几个人的融合。

  火苗闪动,橙黄色的光柔和地映照在他脸上。屋外依旧风雨交加,和屋内的一室静谧形成鲜明对比。

  “一直以来,组织当中就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我们既然生而不同且能力优于常人,当然应该把优势为己所用,乱世也好盛世也罢,都可从中牟利,飞黄腾达。而另一组人,就比较重视传统,觉得我们既然成立于人类危难时刻,以救人于水火为己任,就应该传承下去。”

  这样的一群人,会有这样的争论并不奇怪。前者只是人性所致,为己牟利,无可厚非,只是那些人觉得自己凌驾于常人,却逃不开常人的贪婪自私,也实在可笑可悲了。而后者虽然看上去似乎有点虚伪做作,但不可否认的是,世界上的确有人就是乐善好施,尤其是那些人站在足够高度,有足够能力的时候,真要说起来,这种才真正是高于他人,是一种对于不如自己的人的宽容与赠予。

  “原本两方阵营只是心悖但至少面和,相互牵制之下维系着平和的局面。而且因为是从一个慈善组织发展起来的,所以至少行事符合道德公益。直到希特勒出现,让那一部分人认识到,原来自己有能力可以捣弄时局,呼风唤雨,掌控人命。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也开始意识到,想要达成所愿,最大的阻力来自于组织内部。因为毕竟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对他们构成威胁,能让他们感到危机的,只有那些和他们有不同理念却相同能力的人。于是……”司马深吸了一口气,“于是,他们展开了一场排除异己的屠杀。”

  我心下一惊,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变故在其中,既然能叫屠杀,那场面一定惨烈,而最终能躲避过的人,也必定会有难以回首的过往。

  “最终只有两个人逃了出来,”司马自嘲的笑了一下,“他们就和那时候的一部分犹太人一样,逃到了国内。然后他们发现,国内也有和他们一样的人存在,这让他们又看到了希望。再加上他们当时躲避在西藏的时候,听闻并目睹了天授诗人,灵童转世等事迹,让他们找到了传承他们记忆的方式。”

  “他们第一次找到我,或者说,找到第一个司马源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在动荡时局里面挣扎求生的无名之辈。他们教会了我意识到并控制自己的能力,当然,做到那些之后,我的生活也的确有所改善,但是,同时,追杀他们的人也到了。”

继续阅读:11 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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