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到火车站要接近一个钟头,火车票是七点的。
第二天两个人起了个大早,不到六点钟就背着包出门了。
顾云帆提前一天叫好了车,司机师傅正等在楼下。
一路畅通,到了火车站六点半,两个人排了队取了票,刚好广播检票。
直到进了站台,看到停着的绿皮车,顾云帆才松了口气。
还好,很顺利,没出什么岔子。
看来这次的行程,连老天爷都帮他。
他兴奋地找到对应的车厢,拉着夏晚安上了车。
直到进了车厢,顾云帆才意识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他们坐的这趟列车始发站和终点站在南北两边,途径南城和曲海县,也就是说,他们上车的时候,车上很多人已经在这趟铁皮火车上咣当一夜了。
车厢内,空气里扑面而来的浑浊气息外加浓郁的泡面混杂啤酒的味道,几乎让刚进来的顾云帆顿时脑袋一闷,当即没忍住骂了句脏话,紧接着后退了一步。
身后,隔了两步的夏晚安同样闻到了这股味道,她皱了皱眉,没开口。
车厢里的人出乎意料的多。
顾云帆本来以为要站到终点已经是他们对这趟行程的最大妥协了,远远没有料到真正上了车的情况远比预料的更让人窒息。
座位都已经坐满了不说,站着竟然也没什么落脚地儿了。
行李架已经放满了,地上零零散散的到处都是行李箱和各种五颜六色的包裹——立着的,倒着的,别说让人找个落脚地儿,光是从车厢往中间走,都跟要趟个梅花阵似的。
顾云帆一瞬间涌起一股想要转身扭头下车的欲望。
他回头刚想和夏晚安商量要不得了吧,他俩趁这会儿回家还来得及。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车启动了……
“哥哥,找个地方扶着吧。”
顾云帆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胡乱点了点头。
目光四下梭巡,过了会儿,他总算眼尖地看到这节车厢尽头的最后面座位后面,有个能容人的地儿。
面上一喜,他回过头:“晚安,我们去那儿。”
夏晚安也看到了空着的位子,干脆地答了声“好”,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往尽头挪动。
因为要尽量不踩人和行李,到了地方,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汗。
“来,我扶你站进去。”
里面的空地儿前面是背对着他们的座位,后面是墙,能靠着,比在外面舒服不少。
夏晚安也没矫情,直接朝顾云帆伸出手。
然而,就在顾云帆拉到夏晚安刚用力的一刻,一个巨大的包裹从天而降,顿时将那个空位堵得严严实实。
夏晚安人没进去,顾云帆力道没来得及收,一时间,女孩儿直直冲进了顾云帆的怀里。
这一下劲儿不小,顾云帆当即闷哼一声。
夏晚安愣了一秒,连忙问道:“哥哥,你怎么样?”
没等顾云帆回答,她慌忙扶着车厢门想要站直,只是在站起来的一瞬间,火车刚好一晃,车厢门在惯性下猝不及防间,被狠狠关上!
夏晚安的手没来得及拿出来,当即被门使劲夹了一下!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没忍住叫出了声。
“夏晚安!”
女孩儿的痛呼让顾云帆第一时间揪起了心,他匆忙将她的手抬起来:“我看看,刚刚夹到了是吗?”
疼痛让夏晚安眼眶泛红,额头上也有冷汗渗出来。
看到女孩儿右手的三根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最外面一层皮都搓掉了,顾云帆心疼得声音都打颤了:“疼不疼,嗯?是不是很疼,我给你吹吹,吹吹能不能好点儿?”
最开始的疼痛慢慢缓过去,夏晚安缓缓舒了口气,手指已经由疼变成发热发麻,她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我没事儿哥哥。”
顾云帆恨不得这会儿遭这份罪的人是自己,他转头对着刚把行李扔过来的人怒目而视,一说话跟喷火似的:“你他妈有毛病啊?没看到有人要往里进吗?还他妈往里扔东西,你故意的吧?”
对方是个中年妇女,四五十岁的样子,身着一身粉红色外套,本来看到小姑娘被门夹了有点儿心虚,这会儿被一吼,反而脾气也上来了:“我说这地方是你们家的啊,谁先占到是谁的懂不懂啊?你们人没在那儿我放个行李怎么了?又不是我把人推到门上让门夹的,你冲我吼 什么吼!”
顾云帆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没理还能嚷嚷出三份理的人,当即火冒三丈:“我去你妈的,你他妈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我妹妹受伤我没要你医药赔偿费就不错了,你还有理了是吗?我告诉你,立马痛快儿的把那堆玩意儿给我拿走,要不然这事儿我他妈跟你没完!”
妇女似是没想到顾云帆会说话,一般遇到这种事儿大部分人还不是皱皱眉就算了,尤其是小年轻儿的,更拉不下脸皮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吵,她就是算准了对方会是这种心理,才肆无忌惮的顶回去,这会儿看着对方不依不饶的劲儿,反而有点儿愣了。
然而也就愣了那么几秒,随后她就猛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着,年纪不大听你那意思还想讹人啊,我的天呐,这可不得了喽,刚刚这儿出了什么事儿大家伙儿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啊,大家都得帮我评评理,这小姑娘受伤能赖我吗!”
女人这么一嚎,车里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吸引过来。
夏晚安用没受伤的手拽了拽顾云帆的衣襟,意思是算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吵起来也挺不好的。
顾云帆却没感觉一般,只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我他妈再说一遍,把你那堆破烂玩意儿给我拿走!”
对上顾云帆的目光,妇女没来由的有点儿心慌,明明就一小自己那么多的男孩儿,她却在这样的目光下偏偏有点儿想打哆嗦。
突然就觉得别惹眼前的人最好。
然而转念一想,车厢里人这么多,光天化日的,还真能让个小屁孩儿唬住了不成?
于是女人干脆一叉腰:“我今儿还就不拿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呵,”顾云帆冷笑一声,随后看也不看女人一眼,直接一用力,将她的一大布兜子行李一把提起来,整个扔回到女人身上:“能拿你怎么着?妈的,不识好歹。”
女人被那堆行李撞了一个趔趄,险些没站住,等扶稳了,当即就要嚎叫,然而所有声音都被顾云帆一嗓子堵了回来:“你有本事就给我叫,把列车员都给叫过来,你信不信,但凡你开了这个口,你哪儿下车我就哪儿下车,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没有揍女人的先例,但不介意拿你试试手,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我揍一顿也算为民除害了,你说怎么样,嗯?”
“这么多人看着,你,你敢……”
“你他妈试试我敢不敢!”
男人的目光透着骨子里的阴狠,女人这回彻底被吓住了。
毕竟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这么孤身的一个妇女,如果真被盯上了,只有被动挨揍的份儿,估计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是真没想到对方能当着这么多人还这么疯,梗着脖子气喘吁吁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抱着自己的行李灰溜溜地跑去下一节车厢了。
车厢里一时间恢复了安静,其他人见没瓜可吃,一时间也都扭过头了,各忙各的了。
说白了,长途火车上发生点儿什么口角实在是太正常了,谁对谁错都说不准,有几个人能没事儿好信儿到凑上前去管别人的闲事儿。
大多数还不是就看一乐呵儿。
角落里,夏晚安已经被刚刚的一幕震住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自己哥哥这么……疯的一面……让她一时间觉得眼前的男人分外陌生,像是不认识了似的。
顾云帆没注意夏晚安的神色,满心都是她那只被伤了的手。
他让人进到刚刚倒出来的空儿里站着,随后拉起她的手:“让我看看,哎,怎么办,这还渗着血丝儿呢,等会儿下车我们就去医院啊宝宝,让医生好好处理一下,再坚持坚持。”
夏晚安却没管顾云帆说嘟囔的这么多话,她只是神色复杂的看向一脸心疼的男人:“哥哥,你刚刚,叫我什么?”
“嗯?我叫你什么了?”男人一脸茫然。
夏晚安沉默了些许,随后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嗯,”顾云帆低下头,继续去研究夏晚安的手。
他神色淡定,处变不惊,然而没人知道,他的额头险些要冒汗……
心里头反复骂了自己不下二十个傻逼!
他怎么一时大意就把自己心里头想的称呼叫出来了,麻蛋,还好自己蒙混过了关,不然,还真就没法解释了。
……
作者说:
“二少原来一直认为我们晚安是个宝宝?”
“怎么,不行?她就是宝宝,我顾云帆一个人儿的宝宝。”
“……所以单方面恋爱中的男人都这么恶心的吗?”
“滚,你个单身狗你懂个屁!”
“不好意思,再这么说,我可能会代表广大单身狗分分钟让你没有媳妇儿。”
“……你狠。”
……
今天看到留言说前面手机的地方好像出了个小bug,老人机确实不能定位……这两天我去改改,谢谢指出问题的宝贝,送上一个么么啾。
PS:今天的顾二为爱发狂了,怼人的一刻,莫名觉得他还挺帅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