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慢悠悠的咣当,夏晚安站在角落里,身子贴靠在拐角处。
过道本来就狭窄,加上顾云帆身后脚下还有一个行李箱,所以整个人靠着夏晚安有点儿近,两个人差不多只有个三五厘米的距离。
身侧被男人略显浓烈的荷尔蒙包围,平日里已经很熟悉的感觉,此刻却让她没来由觉得有些别扭,耳根后也隐隐有些发烫。
她将受伤的手从顾云帆手里抽出来,垂在身侧,轻声问:“哥哥,你刚刚真打算跟着那个女人下车吗?”
顾云帆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夏晚安是在问他刚刚对那个女人撂下的话,他扬了扬嘴角:“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值得我去跟。”
“那你刚刚……”
“夏晚安,”顾云帆倏而靠得更近,他的声音几乎就响在耳侧,说话时带出的炙热呼吸像是要灼烧她的肌肤:“对付流氓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比她更流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说完,顺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随后退开。
直到男人回到刚刚的位子,夏晚安才觉得周围的空气流通了起来。
这会儿,她不止耳根一片红,就连耳尖都染上了滚烫。
她嘟起嘴,垂眸揉了揉脑袋:“说话就说话,离人家那么近干嘛?”
女人声音太小,顾云帆没听清,他挑了挑眉:“夏晚安,你说什么?”
“哥哥,”夏晚安抬起头看他,想着刚刚男人靠过来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紧绷,目光里带上了些不解和迷茫:“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醒了之后,变化有点儿大。”
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联想起了之前她的酒吧驻场的时候被欺负的一次,当时对方有权有势,最后却还是被哥哥吓住,到最后也没再敢回来找老板的麻烦,她还记得当时那一段差点儿戳进对方肚子里的钢筋,到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当时他的眼神,就和威胁那个女人时的眼神一模一样,然而这样的眼神,她却在过去接近十几年的时间里,一次都没从自己的哥哥身上见过……
还有,她印象里哥哥永远都是温和有礼,遇到问题也是有一说一的讲道理,哪儿有语气这么混不吝的时候,还句句带着脏话……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但具体要说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毕竟眼前的人分明就是自己的哥哥。
顾云帆已经领教过夏晚安无敌的脑回路,不敢再让她多想,干脆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有变化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我在病床上躺了五年,这五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夏晚安,你背地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都不知道,但是我随便想象一下,都觉得跟着难受,现在我醒了,我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身边,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无欲无求的活着,我会倾尽所能的保护你,甭管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欺负着你了都不行,我不是和你说过,我醒了,就不会再让你受那些罪,这话,你是不是都就着饭吃了,嗯?”
“我没有。”夏晚安下意识的反驳,然而眼神却有点不敢看她。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刚刚心里的感受,就在她听眼前的人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的样子竟然和另外一个人不知不觉间重叠了。
那个语气,那个神态,外加最后习惯性微微上扬的一个反问。
都太像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个人明明都不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低估了顾云帆离世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这不,眼见着她看谁都像他了,真是疯了。
……
三个钟头的时间,火车始终不紧不慢地往前开。
清晨的太阳一点点爬上来,缓缓将车窗边缘镀上一层金色。
顾云帆和夏晚安接下来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是为了转移夏晚安受伤的疼痛,另外一方面也缓解他自身的烦躁。
车厢里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浑浊,让人五脏六腑都跟着憋闷。
顾云帆不自觉地越来越靠近夏晚安。
直到两个人几乎快要没什么缝隙,夏晚安终于忍不住推了顾云帆一把:“哥哥,你靠我太近了,我好热。”
顾云帆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地后退半步,他轻咳了一声:“那个,晚安,你用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香水?我没用香水啊?”夏晚安想了想,问道:“哥哥是说我洗发水的味道吧?”
“洗发水吗?我没注意,反正好闻,比车厢里这股味儿闻着舒服。”
夏晚安忍不住腹诽,现在什么味道怕不是都要比车厢里的味道好闻吧。
只不过她没去反驳对方,只是把头发从身后撩到前面,将发尾送到顾云帆的鼻前:“喏,是这个味道吗?”
顾云帆就势闻了闻,目光却没离开眼前的女孩儿:“嗯,应该是吧,有股樱花味儿。”
夏晚安觉得脸有些发热,她放下头发:“嗯,我新买的洗发水,就是樱花味儿的,你要喜欢,等回家我给你买一样的。”
说完,一时间两个人都有点儿尴尬。
顾云帆在心底里暗骂自己没点儿逼数,就算车厢里味道再难闻,至于靠人家那么近去闻人家身上的味儿么,怎么不干脆扎人家怀里呢?
夏晚安却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和哥哥之间的氛围有点儿奇怪,倒也不是难受,就是觉得……嗯,奇怪。
另外就是,刚刚她说觉得热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觉得热。
尤其是想到哥哥看着自己的眼神……呼,真的好热。
就在两个人不看对方兀自想着心事的时候,车报站了。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到站是,曲海县,请在曲海县下车的旅客带好行李物品准备下车,感谢您乘坐本次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曲海县的名字响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对方,眼神里不约而同的传达出一个疑问——“这就到了?”
夏晚安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确实,快十点了。
谁都没注意,时间过的这么快。
两个人开始一步步往车门方向挪。
等车停稳,两个人下了车,第一时间都是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大口的吸气。
直到到干干净净清凉凉的空气进到肺里,两个人才感觉总算是活过来了。
站了三个小时,不累是不可能的。
按照原来的计划,顾云帆是准备带着夏晚安直奔个宾馆,休息到中午再说。
然而此刻却有比休息更重要的事情,顾云帆看向夏晚安垂在身侧的手,血迹斑驳,肿得不行,当即不顾夏晚安的反对直奔了医院。
曲海县是个极小的县城,当地主要靠旅游业支撑,因为地方偏,也没有被完全开发,基本保留了当地的原貌,白墙黛瓦,流水潺潺,看上去别有一番滋味。
两个人坐在计程车里,难得的都放松了些心情。
然而到了医院,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县城里的医院一迈进去,就有一种七八十年代医院的味道,绿墙砖地,里面黑咕隆咚的,这样的环境,顿时让顾云帆对这里的医疗水平产生了怀疑……
不过好在他们很快找到了医生。
医生五六十岁,看过夏晚安的手后,大笔一挥,冲他们说:“出门左转到护士站找护士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包扎就行了,没大事儿,别碰水,定时换药,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大夫,这夹得挺严重的,不需要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什么的吗?”
“啧,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走走走,别耽误我给别人看病。”
顾云帆:“……”
大爷你看着这医院门可罗雀的样子,确定真有病人让你耽误吗……
他还想说点儿什么,夏晚安却拽着顾云帆出去了:“好了哥哥,大夫都说没事儿,我自己也能感觉没伤到骨头,你别小题大做,我们包扎一下赶紧找地方休息,我好累了。”
顾云帆见夏晚安额头确实有些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脸也红扑扑的,想到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条件去看,只好妥协,俩人一起去了护士站。
护士站里值班的是个挺好看的姐姐,看起来三十来岁。
给夏晚安包扎的时候动作很轻,只是上碘酒的时候,夏晚安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顾云帆全程比夏晚安还紧张,看到她的动作,立即开口:“那个,麻烦轻点儿,挺疼的。”
护士姐姐噗嗤一下笑了:“我说小帅哥,到底是你女朋友受伤了还是你受伤了啊。”
夏晚安在旁边听着,总觉得这话哪儿不对,隔了两秒反应过来了,她不是哥哥的女朋友啊……
然而刚想说出来澄清,顾云帆就把她的话打断了:“她疼我也疼,总之您轻点儿就行了。”
“好好好,”护士姐姐笑得开心:“这年头这么疼女朋友男生的不多见了,小姑娘,好好珍惜啊。”
说完几下包扎完毕,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离开了。
夏晚安:“……”
有点懵逼。
是她反射弧太长了吗?怎么连个说清楚的机会都没给她呢?
……
作者说:
顾二少:“不是你反射弧太长,是我就没打算给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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