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唱歌往回走的路上,顾云帆一直没怎么说话,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到了家。
夏晚安在从酒吧出来就察觉到了顾云帆情绪不对,奈何不管问什么,对方都不说话。
到了家,顾云帆同样一言不发地上了阁楼。
夏晚安等了半天,见对方都没打算下来,也只得作罢。
阁楼上,顾云帆进到房间后,直接躺到了床上。
下午面试带的火气已然降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种情绪一度在面对夏晚安的时候升到最高点,在那个女孩儿从唱歌的台子上下来的一刻,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去给她一个拥抱。
顾云帆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握紧了手机。
半晌,他编辑发送了一条消息:“我被顾氏录取了。”
过了不到三分钟,手机响起来:“工作加油,哥哥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哦。”
一条消息,顾云帆反复看了三四遍,终于关掉手机,心里的一块儿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顾氏,他一定要去。
不止因为他本来的目的,还有一点,他压在了心底——他想赚钱。
夏晚安手里用着的那块老人机,他看不顺眼好久了。
……
第二天,天河商贸。
顾云帆到的时候换了一个人接待,哥们儿全程冷着脸,顾云帆也始从头到尾没吭声,一个入职手续办的像在打仗,周围的人纷纷退避三尺。
上午结束,哥们儿带着顾云帆到了后勤仓库,直接扔给他一套工作服:“换上衣服,一会儿会有库房管理过来告诉你工作内容。”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云帆来的时候已经料到这份工作不会太好做,只不过看着眼前明显是别人穿过的衣服,觉得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家大哥对夏瑾安的厌恶程度。
衣服他扔在地上没动,看了眼时间,十二点,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顾云帆决定先找个地方解决午餐。
然而步子还没从库房迈出去,仓库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男人,年纪看上去三十多岁,头发乱糟糟的,胡须茂密,乍一看过去有些凶。
他一眼看到顾云帆,先是一愣,紧接着厉喝道:“衣服怎么还没换,赶紧的,换完衣服出来干活儿!”
顾云帆瞥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工作服,冷着声音开口:“衣服尺码不合适,太大。”
“工作服是均码的,每个人都一样,在仓库干活儿,必须都穿工作服,这是规定,怎么就你特殊?我告诉你,今天工作服不穿,你立马就给我掉头回家走人!”
顾云帆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的肃杀几乎挡不住。
男人被看得有些发毛,却还是强撑着大声说:“既然来了这里就要遵守规定!告诉你,来这里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当少爷的!”
“谁教你说的?”
“什么?”
“刚刚这番话,谁教你说的?”
“什么谁教我说的!没人教我说!”男人梗着脖子,一脸无所畏惧,然而已然挡不住心底的心绪。
顾云帆冷嗤了一声,几乎可以预料到,这也是自家大哥的手笔。
不然一个小小的仓管,怎么能说出什么少爷之类的话,明显,对方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对面,赵炎本来有些害怕,眼前的人刚刚看着自己的样子,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按住他往死里打了。
然而让他惊诧的是,对面的人站着待了几分钟,便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衣服旁边,随后缓缓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带着油渍的衣服套到了自己身上。
一番动作下来,赵炎在旁边微微松了口气。
顾云帆跟着赵炎到了仓库外面,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仓库门口停了五个满载着货物的皮卡车。
赵炎对着卡车努了努嘴:“喏,今天的工作,把这些都卸到仓库了就可以回家了。”
“所有,今天卸完?”
“对啊,别和我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这点儿力气都没有。”
顾云帆简直要被男人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笑了:“我看你也挺牛逼的,干脆你来卸啊。”
“你说什么呢?我来卸,我来卸还用你吗?公司雇你是让你过来吃干饭的吗?”
顾云帆往其中一辆卡车边一靠:“我也实话和你说吧,这些东西让我卸可以,一天完不成,要么你给我多配两个人,要么至少三天,你看着办吧。”
“你……行,你不卸是吧?”
顾云帆嘴角的嘲讽不减。
“不卸,不卸你也给我走人!”
“我说你们能不能拿出来点儿新鲜的威胁我,就不怕真给我气走了?我要是真走了,你问问你上司他能不能奖励你鸡腿吃啊。”
赵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刚看顾云帆没多说什么就把衣服穿上了,还以为是个没那么难拿捏的,此刻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太多……
觉得好拿捏,是因为没把人逼到那个份儿上。
但是要说真把人逼走了,他也是不敢的,上面明确交代了,这是公司的重点“关照”对象,不能轻易让人跑了。
这么一想,赵炎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松了口:“最多加上明天一天,明晚,要是还卸不完,你就别想要这个月工资了!”
话说完,就看顾云帆顿了顿,过了会儿,黑着脸,沉默着开始从车上往下般东西。
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对方就开动了,赵炎反而愣住了。
顾云帆连着搬了两个集装箱,看到对方还没有走的意思,转过头去,一脸莫名:“还不走干嘛?别和我说我在这儿卸货还得配个仓库主管来24小时看着。”
赵炎:“……别偷懒!隔两个钟头我就会过来检查一遍的!”
回答他的是顾云帆沉默着“搬砖”的背影。
顾云帆这一搬,就搬了一个下午,一直到晚上太阳下山,他也才堪堪搬完了两个货车。
这些集装箱里装的好像是医疗器材,每个都死沉。
一般卸这种大货,都会安排至少三个人,一个在车上往下放的,一个接的,一个运的。
现在三个人的工作却几乎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只能自己先从车上把货往下放,再下来把货放到推车上,等推车满了,再运到仓库。
如此一来,时间长不说,最重要的是,他觉得他的腰快要折了。
他从小娇生惯养,从生下来那天就不知道“体力活”这三个字怎么写,平常连个盘子都不端一下的人,这次是真的知道了生活还有这么不容易的时候。
什么小情绪,什么烦闷燥郁,这一刻通通随着汗水蒸发了。
工作服很快辨认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本来穿着别人的脏衣服还挺需要勇气的,但没有哪一刻比得上这一刻能让顾云帆庆幸自己穿上了劳动服,不然自己里面的衣服难保,回家之后被夏晚安那女人看到,估计又少不了一顿东问西问。
顾云帆看了一眼手机,晚上七点钟,下午有一阵儿最饿的时候,那一阵饥饿感上来的时候,他一度想把集装箱扔到那个对着自己颐指气使的男人的脑袋上。
然而理智终究还在,所以他也只能饿着肚子一直干到现在。
饥饿感已经过去了,干脆一鼓作气,又搬了半个车,顾云帆才堪堪收手。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顾云帆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点开一看,来电来自同一个人:晚安。
正当顾云帆想给对方回过消息的时候,电话铃声这时候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