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帆顺势按下接听键，电话对面带了些许软糯的声音传来：“哥哥，你还在公司吗？”
“嗯，”顾云帆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巍峨耸立”的两厢半货车，：“时间不早了，不用等我，困了你先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有一个钟头吧。”
“那好，我先睡，你回来叫我。”
“嗯。”
挂了电话，顾云帆将工作服脱掉装进一个大袋子里，拎着出了厂区。
路过依旧亮着灯的便利店，顾云帆顿了一下，随后走了进去。
“老板，来盒烟。”
“什么牌子的？”
“金……”砖字没吐出来，顾云帆顿了一下，话锋转过来：“什么烟便宜？”
“便宜的？这三种，红旗渠，双叶，大丰收，四块，两块五，一块五，你看看你要哪种？”
似乎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便宜的烟，顾云帆在老板说到价格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把几种烟拿到手里，反复看了两遍。
到底没敢挑最便宜的，最后还是拿了一包红旗渠，又要了个火儿付钱离开。
站在马路边儿，顾云帆将装着工作服的包裹随便扔在地上，把烟盒拆开，抽出一根烟叼到嘴里，点燃。
劣质的香烟一瞬间冲进喉咙，辛辣而凛冽，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顾云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味道呛了嗓子，咳咳地咳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几乎泛了红，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过了会儿，他将烟卷再次放回嘴里，不服输一般又狠狠吸了一口。
这次没有再咳，缓缓吐出去一口气的同时，烟雾下行，流过四肢百骸。
不得不说，这种烟并非没有半点儿好处。
身上的酸疼肿胀似乎被烟草的雾气过滤了一遍，五脏六腑都跟着轻松了不少。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接待他的人，那副趾高气昂地嘴脸，如果是从前，有人这样对待他，他可能会不屑一顾，只等着手下的人给自己带来对方被怎么处置了的消息，然而现在，他却只能忍。
在夏瑾安这幅身子上，他没有从前可以高高在上的资本，这一点，他还是认得很清的。
夏家只剩下他和夏晚安，势单力薄，要想达成目的，纵然有多少火气也只能压着，等到达成目的后，再有仇的报仇，有帐的算账。
一支烟抽到一半儿，他不再抽。
将冒着火星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灭，他拎起地上的工作服，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
……
推开家门，一片安宁。
客厅留着一盏昏黄的照明灯，静静地等待着某个晚归的人。
夏晚安的房间门关着，应该是已经睡了。
顾云帆走进餐厅，才察觉到隐约还有饭的香气。
中午晚上两顿饭没吃，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饥肠难耐。
深吸了口气，上了阁楼，将混合了汗臭灰尘的衣服脱下来，又把工作服扔到一边，洗了个澡，顾云帆才重新回到餐厅。
桌上摆着四个菜，用碟子扣起来，锅里的米饭还热着，保温壶里温着汤。
这幅画面诡异地和昨天夏晚安唱着歌的画面重合起来，似乎饭菜的香气带上了好听的韵律，让他整个疲惫的身躯都有了依托。
这顿饭吃的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最后四个菜和汤都吃喝干净的一刻，顾云帆才感觉到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吃。
吃饱饭，觉得精气回来了，虽然很想就此倒在床上长眠不起，但他还是扛着疲惫将碗刷干净，接着从阁楼取下来自己的工作服。
这身衣服如果不洗，他是说什么也没法再往身上穿的。
然而，当把衣服全部泡在盆里，放上洗衣液之后，顾云帆才意识到一个新的麻烦——他根本不会洗衣服。
从前的衣服都是让阿姨干洗，还有一些价格不是夸张的更是穿过一次就不会再碰了，洗衣服这种事，顾云帆一度觉得这只是一个形而上的哲学命题。
直到这一刻，他瞪着已经因为洗衣液的浸泡而褪下灰渍的工作服，才深觉要想把理论应用到实践中是有多难。
瞪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咬牙将手伸到了污了的水中，将衣服拎出来扔进去，拎出来再扔进去，反复几次，感觉好像干净一点儿了，又重新接水。
水流正哗哗流着，另外一边，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了。
“当当当”的声音让顾云帆一个咯噔，随后反手将门上了锁。
外面，夏晚安迷糊着声音传过来：“哥哥，你在里面吗？”
“对……那个，晚安你是要用卫生间吗？”
“嗯，我想上厕所。”
“你……你等等哈，我在洗澡，等会儿就出来。”
“哦，好，没关系，我不急。”
“嗯。”顾云帆这边应着，那边连忙将淋浴喷头也打开，力求逼真。
卫生间的门，他是万万不敢开的，一旦让她看到自己在做什么，接下来自己在公司做什么怕也是瞒不住，想他前两天刚放下要帮她夺回夏氏的豪言壮语，啪啪打脸的时刻还是不要多一个人见证好了。
多少，他也是要面子的……
门外声音不见了，女人应该是又回了房间。
顾云帆长舒了一口气，不敢再多耽误，将衣服又涮了两遍，随意拧了拧，就抱着出了门。
探头看到外面没人，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上了阁楼，一边跑一边对着楼下喊：“晚安卫生间我用完了你用吧。”
听到楼下回应，顾云帆进到阁楼，砰地关上了门，随后才把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怀里因为抱着没有完全拧干的衣服走了一路，刚换下来的衣服已经又湿了。
他干脆把外套脱了，光着膀子把工作服挂了起来。
因为衣服还在不停滴水，又不好下楼拿水盆接，只能将床头的卫生纸扯出来，铺了一地。
把所有东西都安置好，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
躺到床上的一瞬间，顾云帆再也顾不得想什么，闭上眼睛，一下子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