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计程车的前灯远远的冲破黑暗照过来的时候，仿佛福至心灵一般，顾云帆将手里已经燃了一会儿的第三根烟掐掉了。
果然，没一会儿，计程车开到了自己身边，后排的窗户按下来，顾云帆看到了夏晚安锁着眉头的脸。
“哥哥，上车。”
“嗯。”
应了一声，顾云帆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夏晚安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在后面响起：“哥哥，你怎么不坐后面？”
顾云帆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口：“哦，习惯了。”
话题结束，空气里氛围一度凝滞。
车开了会儿，还是司机大哥打破了安静：“诶呦，小伙子，你这身上的烟味儿挺大啊，没少抽吧？不介意的话我开会儿窗啊。”
话音一落，顾云帆第一反应是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里的夏晚安。
女孩儿面无表情，眼睛看向窗外，似乎没有注意到司机说了什么。
顾云帆微微松了口气，他轻咳了声：“您开吧，不好意思，烟味儿主要是别人身上的，今天和同事一起吃饭来的。”
司机大哥睨了他一眼，笑笑，伸手把窗户按下来，没再说话。
只是大哥笑容里的意味明显——“哥们，我懂你。”
顾云帆：“……”
他不知道夏瑾安抽不抽烟，印象里几次见面，都没见他抽过，所以以防万一，刚刚他没坐后排，反而坐到了前面，就是怕夏晚安闻到味道起疑，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后漏算了司机大哥这个bug。
因为这个小插曲，顾云帆一路上心里都带了些微的忐忑。
车到了家楼下，顾云帆先下车等在单元门门口，夏晚安付钱。
见到夏晚安从计程车里出来，他摸了摸鼻子，想开口和她说点儿什么。
然而夏晚安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从他身边径直走过，进了楼。
顾云帆顿了顿，跟了上去。
上楼，开门，换鞋，关门，进房间。
整套动作下来，夏晚安再没和顾云帆说过一句话。
这样的沉默，让顾云帆更拿不住她在想什么，只不过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顾云帆也选择了全程闭嘴。
看着夏晚安进了自己房间，顾云帆也上了阁楼，拿着换洗衣服下来洗澡，只是洗完澡后，他站在客厅里里，看着自己带回来的一坨工作服，心口不免堵了堵。
一天下来，昨天刚洗好的衣服再次面目全非，混合着汗渍油渍灰尘，让他一度不知道从何下手。
正愁着，这边，咯吱一声，夏晚安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来不及反应，条件反射一般，顾云帆一个健步站到了自己那坨衣服后，将它们死死挡住：“你，你怎么出来了？”
夏晚安目光略过顾云帆身后顿了顿，随后撇开眼，淡定地开口：“我洗澡。”
“哦，”顾云帆有些局促，冲着夏晚安挥手：“那你快去洗吧，再等一会儿水该凉了。”
夏晚安：“……哥哥，热水器是恒温的。”
“哦哦，对，那你也快去吧，那个，也累了一天了，洗完赶紧休息……”
夏晚安终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随后进了浴室。
浴室门拉上的一瞬间，顾云帆长舒了口气。
我的天，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每次对上那个女人，但凡心虚哪怕一点点，都会失去往日面对其他人的淡然，不由自主地紧张？
顾云帆转身看着地上摊着的工作服，崩溃般地揉了揉头发。
而就在这时，浴室门又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哥，地上的工作服放着吧，等会儿我帮你洗了，你先去吃饭。”
顾云帆背对着浴室的身影在这句话落地的一刻，瞬间石化。
直到浴室门再次被砰地一声关上，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愣愣地看着沙发。
这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女人知道了，他一味想要对她隐藏的，她早就知道了。
……
这顿晚饭，顾云帆吃得食不知味，只是生理性地咀嚼，咽下。
脑海里全是夏晚安的刚刚在身后响起的话，不知不觉，一桌菜又吃了个干净。
当浴室门再度被人推开的一刻，顾云帆的神经不由自主地跟着狠狠跳动了一下，他筷子顿了顿，接着便仿若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夹菜。
直到身后的香气越来越近，悠悠的女人声音在他斜后方响起：“哥哥，你夹的那道菜已经只剩汤了……”顾云帆的动作才顿住。
也就两秒钟的时间，他将带着菜汤的盘子端起来，直接倒进还剩了一些的米饭里：“没事儿，我想泡菜汤吃来着。”
看着再次吃地津津有味儿的男人，夏晚安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沙发边，将他的工作服拿起来，又进了卫生间。
眼前的这碗汤泡饭再也吃不下去，听到卫生间门被关上的一瞬间，顾云帆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本来想告诉女人不用她洗，他自己就可以的话，说什么这会儿也说不出口了。
似乎没多久，夏晚安就拿着两件洗好的衣服出来了。
跟着声音回头，看着两件被衣架挂起来，完全没有滴水的衣服，顾云帆瞪大了眼睛。
“那个……晚安，你怎么这么快，还有，你是怎么做到……让它不滴水的？”
夏晚安低头看了看挂好的衣服，又一脸莫名地看了看顾云帆：“就两件而已，还要多久？至于不滴水？拧干就好了啊……”
顾云帆：“……”
好吧，他承认，在洗衣服这点上，他没有什么天赋，至于没天赋的程度，大概应该和做饭差不多。
夏晚安将两件干净异常的衣服拿到阳台外的衣杆上晾好，转身回到餐厅，看着顾云帆还剩一点儿底儿的汤泡饭，没说什么，开始动手收拾碗筷。
夏晚安一开始收拾，顾云帆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豁然起身：“这个，我来就好了……洗碗我还是可以的。”
“没关系，我顺手。”
“真的，这个给我弄吧，我真能弄好。”顾云帆说着就去抢夏晚安正在收拾的碗。
然而，夏晚安今天却似乎有些较劲儿，即使顾云帆抓着碗，她也没松手，反而是更用力地拽过来，声音也微微大了些：“我说了我来！”
这一使力，顾云帆没有防备，跟着侧了下身。
下一秒，他脚下绊到桌角，踉跄了一下，接着整个人撞到了夏晚安的肩上。
瞬间，顾云帆倒吸了一口凉气。
同一时间，夏晚安被撞的一下也不轻，虽然不至于像顾云帆那么疼，但也跟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碗拿不稳，两边同时卸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紧跟着是“啪”的一声脆响。
碗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