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是我？”顾云帆打断她的回忆。
对面，向小开双手在腿上交叉紧握，抿着嘴点了点头。
“你就那么确定找到我之后我会帮你？根据你说的，我们当时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吧。”
“我们是很久没见了，自从我被领养，养父母的情况被当做隐私保密，加上我不小心弄丢了你的联系方式，我们就断了联系，但是那时候我也是几次想去夏氏找你的，只是我的养父母对我和过去的人和事有过多牵扯这一点很介意，久而久之，我们就这么天各一方，这些后来我们重逢之后我都有和你说过，我从来没想过这些话还有需要和你重复说一遍的一天，”说到这儿，向小开苦笑了一下：“瑾安，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顾云帆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你找到我之后的事吧。”
“我找到你的那天，你挺高兴的，我们还一起回福利院看了院长，然而当我从福利院回市里的路上和你提了我想接近顾氏总裁的事情时，你拒绝了我。”
“啧，”顾云帆瞥了瞥嘴角：“还好，夏瑾安还不算太糊涂。”
“你说什么？”顾云帆声音太低，向小开没听清。
“哦，没什么，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提这个要求，我依旧不会答应你。”
“你不答应是对的……”向小开像是跟着顾云帆的话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身前的双手绞得更紧，声音也带上了微微的颤抖：“到了今天我人生最后悔的事也是当时没听你的劝，一意孤行地去做了这件事。”
顾云帆深吸了口气：“你还是去找了顾致远？”
向小开点点头：“你那时候和我说顾氏的人不好惹，尤其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更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你让我去挖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新闻，好好做事，但是当时的我根本听不进去，一心一意就想去跟这个新闻，总觉得如果挖到这个新闻在报社就一定能站稳脚跟，我那时候一定是入魔了，如果不是我，你当时肯定也不会和他们闹不愉快，以至于当时他们在背后搞动作，让你的带的科研小组进行不下去，如果你那时候有事做，也不会上那趟车，最后出事……”说到这儿，向小开的情绪像是再一次崩溃了，她双手捂住脸，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只是这边，顾云帆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怜香惜玉，记者，接近顾氏的人，几个关键点串在一起，他突然在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想通了什么事……
半晌，向小开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顾云帆方才开口。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却还兀自镇定着：“你当时去找顾致远，是不是他身边还有个叫杨开的人？”
泪眼婆娑间，向小开抬起头：“瑾安，你想起来了？”
杨开，真的是杨开！
脑海里仿佛一个烟花炸开，他终于对夏瑾安当年怎么得罪的杨开和自家大哥明白了个大概！
这一刻，他的头脑异常清晰起来，之前绑住赵炎的时候这厮哭丧着脸和自己交代出来的话重新一句句的回响起来——
五年前，我给杨总做司机，然后看到杨总从夜总会带了个女的，那女的好像是个记者，去夜总会摸底儿做报道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被杨总看上了，拉扯着上的车……当时在车上，就想强了那个女的，连我还在那儿呢，都不想管了，我当时听那个意思，那女的好像还是个有对象的……”
顾云帆想着，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当时听着赵炎的话，本以为只是什么一桩杨开的隐秘韵事，谁能想到今时今日才发现，他貌似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女主角，更甚至于自己就很大可能是赵炎当时嘴里那个女人的对象！
顾云帆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更涩了，生活就像是一场戏，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把可能的不可能的都经历了一个遍，到现在几乎快要麻木了。
只是中间还有很多事情不甚清楚，比方说当年去做暗访的人真的是向小开吗？如果是她的话，那她的目标应该是为了挖顾致远的新闻去的，怎么最后占了她便宜的人却是杨开？再比如听向小开的意思，当年他和向小开也刚重逢没多久，他们的关系应该还不是所谓的男女朋友，那他们的男女朋友这一层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亦或是当向小开的男朋友另有他人？还有，她说的对方后续又搞了事情导致夏瑾安的科研进行不下去从而上了那趟车是怎么回事？那趟车……是什么车？是夏晚安和父母当年出事的那辆吗？
很多事情已经清晰地浮出水面了，然而里面的东西却依旧乱作一团，百思不得其解下，顾云帆不由自主地就将目光继续投向身边的女人：“我只想到了一点儿，你当年差点被杨开占了便宜，但是前面后面我都想不到了……”
“我是打听了在娱乐杂志的朋友知道那时候顾致远在皇朝有个酒会的。”
“皇朝？”顾云帆听到这两个字就反射性的蹙了蹙眉。
向小开点了点头，又啜泣起来：“我只听说过皇朝是市里有名的销金窟，想着这种地方人应该都会放松一些，也有更大的把握能查到些平常查不到的，所以就办成了服务生混了进去。”
“你疯了？在皇朝做服务生的都是什么人你一点儿都没数吗？”
顾云帆的音量抬高，是因为真的没想到有人能蠢成这样，为了一个有噱头的新闻，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皇朝是什么地方？是顾云帆这种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纨绔的富二代去了一次都吐了一个星期再不想碰第二次的地方！
这里外观低调内敛，但是每个混圈子的人都知道里面内有乾坤。
来这里的人，大多数口味都比较重，做那些事儿也都没有底线，只是皇朝的老板手腕硬，下面的人赚得多，就算闹出了人命，也基本都在内部消化，从来没传出去掀起过什么大风大浪。
顾云帆从来没想过，往日喜欢研究养生看起来严肃正经的大哥竟然会和杨开齐齐出现在这种地方。
更没想到向小开会脑袋一热假扮这里的服务生！
对面向小开被顾云帆冷不丁吼了一嗓子，整个人跟着瑟缩了一下，看着顾云帆更加雾气蒙蒙了：“瑾安，当时你知道这件事情，也是这么吼我的。”
顾云帆：“……”玛德，谁看到别人这么没脑子，都会忍不住想要吼出来吧。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重新组织语言：“所以你是在做服务生的时候被拆穿了？”
“嗯……他们让我当众脱衣服，我不脱，后来被扯了过去，针孔摄像头掉出来了……”
好，很好，世间就是有这种女人，蠢得如此不同凡响。
“后来你是怎么脱身的？”能在这种情况下脱身，在他看来还挺不可思议的，毕竟他虽然不怎么去皇朝，但也知道能经常出现在皇朝的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
“我说……”向小开顿了一下，才接着开口：“我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顾云帆：？？？
“所以我们当时还不是男女朋友？”男人的音量再次不受控制地抬高。
“emmmm，虽然当时不是，但是之后就是了啊瑾安，这件事后来你默认了的，而且当年我已经离开了福利院，你却依旧每年都回来，难道不是因为想着我？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忘记我，我们两个是有感情的。”
好一个有感情啊！
顾云帆快要被气笑了，他本来也真的以为夏瑾安和眼前的女人有感情，但是现在看来，促使男人在当年的事情对两个人关系保持沉默的，是感情还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责任感之类的，还真都说不准。
许是旁观者清的关系，顾云帆把这事儿看得比以往什么事儿都更明白一些。
这个事儿说白了，就是向小开死作，不听劝，最后看局面收拾不了了，干脆把夏瑾安一起拖下了水，偏偏因为小时候两个人的那点儿情分，夏瑾安还不能冷眼旁观，所以就导致了最后自家大哥和杨开两个人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真是……
天降巨锅，夏瑾安冲在最前方，被砸了个稀巴烂啊。
向小开的话说完，顾云帆无语着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问完最后一个困扰自己的问题再掀桌子：“这个事儿，和我后来出事，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