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次的事情会对你有那么大的影响，真的，瑾安，我如果知道后面的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说什么也不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新闻’一个人跑到皇朝去的。”向小开说到这里再次哽咽出声。
顾云帆被女人的状态弄得心烦意乱，语气也冷了下来：“你现在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当时是你犯蠢，自己的错自己不扛着，把夏……我也拉下水就算了，现在又是哭给谁看？哭能解决什么问题？能让夏瑾安重新回来吗？”
许是顾云帆这番话说的着实不留情面，对面的女人愣住了，眼角还挂着泪滴，她懵懵地问道：“瑾安，你不是就在这里吗？”
合着说了一通，最后这个女人get到的重点就是这个，她莫不是个bug扫描器？
顾云帆吐了口长气，才继续开口：“你觉得你面前的夏瑾安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夏瑾安吗？”
一句话出来，对面的女人果然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她复而又带着哭腔开口：“不是了，以前的瑾安就算再不开心，也不会对我说这种话的。”
“这不就是了，向小姐，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能认清楚眼前的现实，我不是以前的夏瑾安了，我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你如果想让我想起来些什么，就继续把我的问题回答了，如果觉得无关紧要，那我也不是一定要听，今天就这样，咱们后会无期，好吧？”
说完，顾云帆就站起了身。
他是真的想走，刚刚还很迫切知道答案的事情，这会儿却没有特别大的欲望了，反正结果他已经知道了，只是对过程无从查探，然而往往大多时候，结果已定，过程怎么样都没有意义了。
然而往外走的步子还没迈开，身边的女人就彻底哭了出来：“别走，你先别走瑾安，我和你说，我和你说。”
顾云帆顿了两秒，才叹了口气：“等你眼泪流干净再说吧。”
房间里的啜泣声渐渐止住了，女人抽了张纸，胡乱擦了一把：“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前因后果，这些是后来我听张放说的，张放你还记得吧？就是之前在公司你带的团队里的手下。”
顾云帆随便点了点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女人果然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架势，似乎连眼睫毛都在跟着控诉——果真，全世界你谁都没忘，就忘了我。
顾云帆不禁一阵头疼：“还说不说了？”
向小开抽搭了一下，接着说：“他和我说，你那段时间其实很忙，有个项目到了紧要关头，那个项目很重要，就连一向不缺席家庭活动的你，那次却连你父母亲组织的一起出国散心的提议都拒绝了，结果因为我的事情，你的项目被顾致远和杨开动了手脚耽搁了，一耽搁不要紧，你的时间空了出来，于是选择了和家里人一起出国，可是就是那次，在去机场的路上，你们出了车祸……”
“顾致远他们就因为你说了一句我是你的男朋友，就对我的项目突然动了手脚？”
顾云帆听向小开说这一番话，总觉得有点儿地方不对劲，按理来说向小开报了他的名字，凭着夏家和顾家的关系，顾致远最多应该就是敲打夏瑾安两句，让他管好自己的女朋友之类的，怎么也不至于直接对项目下手，而且从他进入顾氏就被往死里整的状态来看，他们之间的事儿应该远远不止向小开三言两语说的那么简单。
顾致远狐疑抬眸：“你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说？”
向小开叠在腿上的双手绞得更紧了一些，她咬住嘴唇，半晌才开口回答顾云帆的问题：“当时，确实后来还发生了一点儿别的事……”
向小开说着，不安地抬头看了顾云帆一眼，直接就对上了对方果不其然的眼神，整个人更紧张了，说话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似的。
“我当时不是被杨开那个……然后我气不过，回去把杨开和顾致远的事情写了篇报道，还在报道里说，我手里有能证明他们私生活混乱的证据……”
“你……”
顾云帆被向小开的一番话惊呆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头一次明白不知道天高地厚这几个字是真的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完美体现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个报道，得罪的不止是顾氏集团，还有整个皇朝？”
皇朝这个会所，明面上做的都是白道上的生意，然后背地里的势力却很难估量，单从这么多年下来，从来没有出过一点纰漏就可以窥见，是因为没人像向小开一样当冲锋战士吗？
不是，而是所有的冲锋战士都已经“殉职”了……
顾云帆觉得他大致知道顾致远和杨开疯狂针对自己的原因是什么了。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太憋屈了，而且他们这些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所以你，你化身正义的使者之后呢，大仇得报了吗？”
“没有……”
当然没有！
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被爆出来并且有了一定反响，那他作为顾氏的人不可能事到如今都被蒙在鼓里！
“稿子在紧要关头被撤下来了，之后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向小开说到这儿表现的不无遗憾。
顾云帆看着向小开的样子，一阵无语，然而无语的同时，只觉得这个“不了了之”来的未免过于容易了些。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夏瑾安作为向小开的“男朋友”，不可能独善其身，顾致远也不可能找不到他的头上去，所以在稿子被撤掉到这件事“不了了之”的过程中，夏瑾安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这个冤大头不会到头来把什么事儿都自己背了吧？
顾云帆这边腹诽着，却也知道从向小开这里应该是再问不出什么来了。
如果夏瑾安真的替向小开担了什么，估计也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这一点只能等自己以后慢慢摸索。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夏瑾安绝对在这件事里没落得好，毕竟他的团队项目确实被动了手脚，从而间接的导致他没能逃过那场车祸。
顾云帆再次将目光投向对面小心翼翼观察自己表情的女人，现在基本可以给她下个定义——就是个傻白还不怎么甜的猪队友。
顾云帆长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站了起来：“你说的这些我大致了解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走了。”
对面的女人看到顾云帆站起身，有点儿急了，紧跟着起身拽住他的袖子：“瑾安你就要走了吗？我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和你说，都是关于我们两个的，我们小时候在福利院里……”
“好了，”顾云帆打断她的话：“向小姐，我们两个成年人，就没必要在这里追忆过去了，毕竟人不是靠回忆活着，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很抱歉，你刚刚的那些话并没有让我想起什么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情谊，所以，向小姐，到此为止吧。”
“什么叫……到此为止？瑾安，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每一天都在想着你……”
“哦？”顾云帆挑了挑眉：“向小姐真的每天都在想着我？”
“当然！”女人的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
“那我倒是想问问，每天都想着我等着我的向小姐是怎么做到连我出院一个多月的事情都不知道的？”
“我……”
“还是说，我昏迷的这五年，向小姐根本没去探望过我？”
“不是的瑾安，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心里歉疚……”
“歉疚？”顾云帆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词，再看向对面的女人时，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偏偏嘴角还高高挑着，整个人像是化身邪魔，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向小姐，你要知道，歉疚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感情，在你开始将你嘴里的‘歉疚’化为实际行动去弥补之前，都只能算作一个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如果你真的歉疚，就不会五年来从来没有到病房看过我一眼，也不会只留下我一个至亲五年间衣不解带的照顾我，而对病床上骨瘦如柴的我不闻不问，所以向小姐，醒醒吧，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你也并不是在等着我，在之前，你尚且在用到我的时候才想到我，现如今，你只是过了五年没有我的日子，就和你之前被领养后和我断了联系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有我没我，日子都是这样过的，你这五年依旧过的光鲜亮丽，或者已经开始相亲，或者中间已经有了好几任的男朋友，我说的对吗？”
对面的女人在顾云帆每说一句话，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顾云帆最后的反问放出去，她的整张脸几乎变得透明。
看女人这个样子，顾云帆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所以向小姐，好好认清现实吧，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对你抱有庇护和温柔的夏瑾安了，不只人不是，我现在还没钱，没地位，不再是夏家高高在上的夏公子，而只是一个给别人打工的，一个纯靠体力劳动养活自己的男人，所以继续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对我们来说，这是对我们最好的距离，你觉得呢？”
说完这话，顾云帆最后看了一眼眼前呆若木鸡的女人，留下一句“替我和张奶奶说一声，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她”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