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三界战力排名请看本章节末尾注释。)
“我就知道,单单天兵天将的意念阵法你还是能抵挡住的。”
琴柒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墨宁独立于一团漆黑的积雨云上,众多的军士围绕在这团云朵底下,少数的伤病残将全都退到琴柒旁边,眼里流露出忌惮的光。
当一直忍辱负重的小犬妖终于露出锋利的獠牙来,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定是最凶狠的反扑。
从墨宁走出栖梧宫殿门的那一刻起,大量的天兵天将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逐渐向她逼近。无数的铁甲黑压压一片汇成一个巨大的网,想要把这个困笼之兽压制住,任由他们宰割。刹那间墨宁飞身入阵,刀光剑影交错,训练有素的兵士抛却了仙人的风姿在首领的引导下向她杀来。
火神与火女父女两人各领一条军队,在空中搅动着稀薄的云雾凝结成了一条条赤色的蟒蛇率先向她冲来。长平剑在夕阳下亮起一道潋滟的蓝光,剑气如同温柔的流水缠绕住全身燃烧着火焰的赤蟒。
以柔克刚,素来是众生皆知的相克道理。琴柒并没有失望,而是拍了拍旁边白衣女童夙雪的肩膀。夙雪古怪一笑,向高空中一跃,顿时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折扇,那折扇不同于其他女子手握的小扇,扇面上泛着红光,像极了“扇生花”牢狱里那些汇成河流的鲜血凝聚而成。
夙雪小手一摇,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狂风立马怒吼着向墨宁席卷而去,力道巨大,敌我不分。站在一起的一些天兵直接被吹得四散开,有的甚至直接跌落了天阙。天宫之下是无尽的深渊,非法力高深者落下必将被汹涌的气流所撕裂,魂飞魄散。
夙雪的这一招被墨宁挡下后立马遭到了琴柒的制止,如果牺牲些天兵天将就可以重伤墨宁,琴柒只会认为这样的牺牲稳赚不赔,可对方仅仅用剑就挡了下去,只能说是墨宁渡劫后实力飙升到了她也猜不透的境界,再这样下去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接下来又是你来我往的一番交锋,可都是小小的试探,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未成妖的普通狮群是雄性寄生,一般捕猎都是母狮主攻,身强力壮的雄狮安然在后方坐享其成,或是等着猎物与母狮交锋完毕,猎物难以降服,作为首领的雄狮才会真正出手,一击毙命。
草原上的雄狮一般都有一个地位仅次于自己的同伴帮忙,又好像人间帝皇麾下的宰相。
墨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一番话,也许是琴柒狠厉的模样实在与凤凰这一高贵华丽的物种不相匹配,又或者是也许在哪个角落里静待好戏上演的天帝陛下像极了跟在母狮后面磨牙吮吸指的大雄狮。
墨宁想到这里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让虎视眈眈的千军万马不解其意,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看来你的实力,也足以让我出手。”
片刻之后,苍穹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仿佛是被谁用力撕裂。漫天云霞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脚下明明没有云朵,却依旧步步稳如泰山。这就是一方天地的掌控者所拥有的可怕力量,超脱于自然万物,但仍不餍足,想要借助更多的力量来独霸三界的无尽河山。
墨宁遥遥与他对视,竟都是朝对方付之一笑。仿佛这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而是故友重逢,欲要相叙。
天兵天将如潮水般散了去,天地间唯有三人相对而立。天界帝后并肩站在一端,蓝衣飒飒气定神闲的少女站在另一端。墨宁并不喜欢勾心斗角,若能以此一战将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湮灭便是再好不过。
若是忽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的话,栖梧宫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赏景佳处。夕阳被黑夜吞噬殆尽,天上的繁星罕见地汇成了一条银色的绸带,远远望去好像星河流转不息,若是在人间观看定是一副绝美的景象。
二位帝后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丝毫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手中兵器已跃跃欲试。
天帝手中的长剑忽而泛起一层朦胧的光,像旭日初升洒下的金辉,又像夕阳西沉散落的一片赤红。佩剑有了灵性,在出鞘的同时感受到此时将有一场恶战要来临,咆哮着发出一道响彻天地的龙吟。
旁边的琴柒抽出长鞭率先冲上,带有毒刺的长鞭划破空气,直直向墨宁甩去。
墨宁腾空而起,长平剑与九节长鞭在空中相撞,涂在长鞭上的毒汁被撞的飞溅开来。那毒汁具有极其强烈的腐蚀性,被溅上的几朵云都瞬间化作了灰烬。
鞭子本是软兵器,此时却被琴柒用来以力相搏,自然被长平剑甩到一边。琴柒向后一闪,堪堪躲过了一道凛冽剑气。天帝见妻子不敌,挥剑袭来,金色的光芒逐渐凝聚与剑尖,在只有星辉笼罩的暗夜里愈发耀眼。
他仿佛是这一方天地自然而生的王者,被战斗所冲乱的夜风向他聚去,破碎的云朵也被那一支金剑夺目璀璨的光芒所吸引。万物皆静了下来,星河不再流转,栖梧宫的光辉也黯然失色,所有的光亮全部凝于他的剑端,墨宁连借助风力闪躲也做不到,只有硬着头皮迎战。
一剑挥出,气吞河山。连附近稳稳伫立了万年的琼楼玉宇都在震颤,天兵天将、琴柒、火神、凉音等人的目光全部被这一切所吸引,除了上古混战,不少人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们的陛下出手。那一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毫不留情的就是杀招——
墨宁的心脏悬到嗓子眼,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这么一剑劈头盖脸地袭来时,她还是忍不住产生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不甘。
与此同时,天宫朝天门前。
沈云肆与林逸正相对无言,各怀心事地站着。沈云肆记挂着墨宁的安危,林逸有此共情的同时还惦念着久久未归的温恬。
沈云肆早就提议去天宫里一同寻找墨宁,林逸深恐是陷阱,又怕温恬回来找不到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沈云肆心急如焚,却也不想此时与林逸大打出手,见栖梧宫与凌霄殿都没什么动静,这才肯留下来继续等待。
一道耀眼的金光忽然从东方亮起,在已是漫天星辰的夜里很是突兀。林逸犹自疑惑地看去,沈云肆却是面色大变,再也不顾林逸和前去找零风的温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栖梧宫飞去。
*
“没想到你这一击直接穿透了水幕帘,却没有能杀死我……好戏才刚刚开始呢,陛下何必一上来就是杀招。”
墨宁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面色苍白,却是牵起唇角笑了起来。
天帝颜色极其难看,他没有想到墨宁不知何时悄悄在这时候布下了早已消亡的海族失传已久的阵法“水幕帘”。水幕帘顾名思义,就是一层清透的水幕做成的“帘”,无色无味不可见,抽刀断水水更流。那一剑被水幕帘所遮挡,只是让墨宁受了伤却没能杀死。
要知道那一剑,也是耗费了他的一小半灵力。琴柒就在栖梧宫,之前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是连墨宁布下了阵法都不知道!
天帝压抑着怒火看向琴柒,却见琴柒忽然再次抽鞭挥向墨宁,同时厉声喊道:“三军听令,围困妖女,合力绞杀!”
话音刚落,一道玄光奋力击退一处闻令欲要集结到一处的天兵天将,竟是从中闯出一条路来。
墨宁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一瞬间惊讶与感动,迷茫与希冀铺天盖地地席卷至脑海。她忘了正往这里逼近的天兵天将,忘了已经化为凤凰与金龙原形一同向她扑杀过来的琴柒与天帝。她的眼中只有一袭青衣飒飒,于千军万马中闯来把她揽在怀里的沈云肆,耳畔也只剩下他因匆忙赶路而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
可——
身体总会比一时先做出反应,她明明心底是盼望着他能找来,她明明是不想孤身一人面对着万千铁骑。可掌风盈袖,双手还是自作主张地把他推了出去,也残忍地说服自己脱离了这个温暖的怀抱。
即使生生不见,也好过当下如此。
她只想到,有凉音在,他不会死。
沈云肆刚刚把墨宁揽住,又忽然被一股力道所震开。这一掌让他直接越过了千军万马,避开了龙咆凤鸣,包围圈中孑然一身的少女却是已经无路可退。
他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向后跌去。脸上一些温热的液体好像是泪水,可来不及擦去。
他看见巨大的火凤与巨大的金龙与无可匹敌的气势穿梭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海中,目力所及之处,那火噼里啪啦地燃烧,那金光直冲云霄,一赤一金,光芒直接照亮了整片天际,黑夜亮如白昼,一抹蓝色再不可寻。
他听到自己喃喃念了声:“墨宁。”
龙飞凤舞,光芒万丈,天涌祥云,地升瑞气。
那是墨宁这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场景,却是死神挥舞起镰刀,前来收割她的性命。长平剑莹白的剑身此刻化了一道汹涌的水流,同样以浩浩荡荡的气势向空中那一对神兽迎去。刹那间风云变色,只剩下两道同样耀眼的光芒在空中相汇,双方一出手便是斩断了一切后路,不留余地,以命相搏。
在外人看来,那人的光芒却是在相触的一瞬间开始交融起来,像是情人在暗夜里低语,诉说着最温柔动人的情话。只有已经开始交手的双方才知道光芒的相汇是灵力的切磋,是在生死边缘踏步,在纤细丝线上舞蹈。看似美的惊心动魄,却一不小心便是陨落。
墨宁只觉得一股奇异的侵蚀力开始渗透入每一寸肌骨,四肢百骸都渐渐被这一神秘的力量所侵袭,不可名状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想要看清力量的来源,刺目的金光却让眼睛痛得睁不开,只能微微眯成一条缝隙。
她感觉到生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流逝,流水温柔的缠绕在身边,轻轻托住她逐渐无力的身躯。周围是那么温暖,那是龙凤相结合的灵力透过来的烈焰被水流所淡化后的感觉,意识逐渐开始混沌,剩余的一点思绪却是无比清晰……
“我儿。”
墨宁的脑海中忽然显现了一道朦胧的身影,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但她的身体被水雾笼罩,看不真切。音色沉静如海,不似寻常女子的温柔,但让墨宁由衷地感到亲切。
“我与你父亲相爱,奈何这天下风起云涌,水流湍急。我等你自保已是无力,只得用尽力量以丹珠护你长大。此处力量乃是我二人毕生修为所凝结,你若真正遇险并会自主吸收转化,护佑自己性命无忧,可我凝练此珠时已是重伤,你若使用也只可抵挡一次袭击,再次用时便会遭到反噬,存活由天。”
迷茫的水雾中,女子露出一双眼睛饱含歉意地看向墨宁。她的眼睛真好看,如果零风的眼睛是澄澈剔透的高山湖泊,她的眼睛就是月光照耀下的万顷深海。墨宁想。
意识的交汇重合只是一瞬,众人只见那一道水流逐渐汹涌,像盛放的昙花开到了极致,绚烂夺目。天帝与琴柒却是一瞬间明白了那股力量来源于何处。
天帝恨恨一咬牙,他当年假意与圣女交好,知晓这珠子的大多秘密,却不知圣女竟然背着他还留了一手,当年他并不是海族圣女溱泠的对手,只是不知如今……
他正思索着是否后撤,忽然龙角上沾了一片热腾腾的红,回眸看见琴柒口中哇地吐出血来,在嘴角滴滴答答地淌。
“母后!”
在后面观战的夙雪帝姬见琴柒口吐鲜血,安稳沉静的面具再也戴不住, 直接向琴柒的方向飞去。同时手中出现了几只飞镖,“突突”地向墨宁砸去。长平剑旋转了一圈,如盛放的花朵,轻易挡了那几只飞镖,继而墨宁飞身而上,直朝二人方向刺去。
“撤!”
天帝急剧后退,金光闪闪的长尾隐没在渐渐聚来的乌云中,欲要抵挡住这一击。他的神态依旧沉稳,心里却是忍不住敲锣打鼓起来。
在如今天界,他是一言九鼎唯我独尊的帝王,可在当年他也不过是洪流大军中的一名战将,只算是一方的霸主。天下一分为三,他因出自龙族嫡系,血脉尊贵被奉为天帝,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面对这样的力量竟是生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来。
长平剑被加注汹涌浩荡的灵力,一瞬间剑身竟与这种力量完美的相融结合起来。长平剑本就来自东海玉石,此刻与墨宁宛若一体,飞旋暴乱的狂风掀起墨宁的裙摆与长发,连挂在胸前的玉佩都隐隐发烫。
掀起这一切的元凶就在眼前,即将复仇的痛快,多年的隐忍不安摧红了她的眼眶。冥冥之中似乎有谁指引着她向天帝刺出这一剑,这一剑出,他可就再也得不到想要的这片大好河山了……
【注释】目前三界战力排名(按名次排序且不包括远古上神海族圣女等)
第一阶位:天帝
第二阶位:狐后(仅次于天帝)、各上仙/各大上等妖神,例如零风。(妖渡劫成功为妖神,与上仙战力基本同等,若天赋极高者可修炼至上神阶段)。
每个种族的掌权者都属于这样阶段。
第三阶位:普通妖神,例如林逸、温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