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府为何会有长明的灯漂在忘川河上？”
“听说是因为狐族的零风公主知道她的弟子不喜欢黑暗，特地燃尽自己百年修为，只为在忘川河上点灯，给她那弟子照亮路途。”
“那弟子真是幸运，居然还能得到零风公主这般倾心所赠。狐族在三界之中谁不知是仅仅次于龙凤，零风虽不能随随便便为了她与凰后叫板和凤凰撕破脸面，但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的师父也是少有了。”
“是啊，听说狐后勃然大怒，罚了零风公主禁闭呢。”
闲言碎语随风灌入耳，墨宁垂下眼睫，在清秀面容上投出一片阴翳。她被琴柒送入地府之前只来得及感觉到魂魄一痛，之后的意识到了忘川河畔才渐渐回笼，自然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听到零风为她明灯映忘川耗尽百年修为，墨宁竟是无甚感觉，甚至连这个人是谁都记得有点模模糊糊。她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空空荡荡，仿佛是少了什么一样。
她抬手覆上胸膛。
原先平稳的心跳不复存在，才让墨宁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只是个孤零零的小魂魄了。甚至连翻飞的裙袂都隐隐似流水般透明虚无，她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却见一片漆黑的忘川河里灯火已经开始闪烁。
波澜迭起，层浪逶迤，拍岸涛声在耳畔回响不息。墨宁本能地加快速度往前走了几步，她忽而疑惑自己为何进来之后没有像传说中一样有阎王抓去六道轮回，而是能够在这一方天地漫无目的地走。
她不知道哪里会是自己的归宿，不知道哪里会是终点，神智似乎也是渐渐开始不清晰，直至眼前的灯火都开始模糊成柔和的一片亮色，才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
“她现在应该是到入轮回的时候了吧？”
年轻女子一双蓝眸如同平湖镜面，里面倒映出烛火点点。她显然是刚刚沐浴出来，一缕被水汽沾湿的白发落在锁骨。身后站着的两名侍女对望一眼，看向她对神色竟是带着些莫名的畏惧。
“回公主的话，按照时间算，墨宁姑娘应当是入了轮回。公主为墨宁姑娘点灯消耗大半灵力，现遭到忘川河水反噬，要好好休……”
话音未落，侍女很是机敏地捕捉到零风眼中难得流露出的一丝怅惘，闭上嘴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自从天宫盛宴回来之后，公主就一直是闷闷不乐。虽说狐后只是禁了她的足并未管制其他，奇珍异宝更是源源不断地供给，零风却是倔强地不肯去用，似乎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愤懑，却是让下人们无比难做。
“她毕竟是我的徒弟。”
冰雪聪明如零风，自然是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在想什么，不过是觉得墨宁已入轮回，她做的再多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她身居高位已经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肆意妄为，既不能当场发作不顾一切将墨宁带回，也不能杀上天宫公然与天界作对，若是连着一点点小小的心愿也无法满足，又谈何当一个有威信的公主？
她转眸，看向外面渐沉的天色。终年弥漫的风雪中再也不会走出一个吵吵嚷嚷的少女往她怀里扑去，吹向窗棂的风也头一次让她感觉到了寒冷，不知是忘川河水的反噬灼痛了魂魄，还是身边的人一个个相继离去，让她终于是沉浸在了离愁别绪中再也无法自拔。
“明明……是许诺过要保护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