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轲这次才认真打量老人。中等个子,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很多,这让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是慈祥。一番自我介绍,老人想起来了,连声哦着说:“哦哦,是小严的朋友。嗯,小伙子不错。”
“我帮您去买个打火机吧?”晏轲看老人说里拿着一支烟,主动张罗着。
“算啦算啦!小严知道了,又得埋怨我了。不抽了不抽了。我也就是有时候忍不住,咳咳。”老人说着,摆摆手,轻咳了几声,随手把眼夹在了耳朵上。
“庄严他……”晏轲斟酌着不知该怎么问,庄严只介绍过是自己的长辈,但看老人刚才耳朵夹烟这么“接地气”的动作,和庄严平时的做派又大相径庭,他不会唠家常,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小严啊,人不错,对我这个孤老头子挺照顾的。没事了就来看我。”老人回答的也没有什么准确答案。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晏轲望过去,几个少年正踩着滑板沿甬路冲了过来。吓得散步的路人一阵躲避。少年中领头的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长得高高帅帅,玩滑板的动作也十分娴熟,不时在上面做几个小小的花样动作,引得后面的几个小伙伴都不服气的有样学样。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跟在最后,很显然,他的技术有点跟不上节奏,在一个转弯处,身子趔趄了一下,踩着滑板直接朝着晏轲和老人这边冲了过来。
“啊,闪开闪开!”小男孩大呼小叫着,看上去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晏轲担心出现什么意外,赶紧闪身挡在了老人前面。小男孩和晏轲二人擦身而过,却朝着一棵树撞了过去。因为树的四周用半砖围出来一圈,晏轲几乎可以预见到小男孩的“下场”了。滑板撞到砖上,然后小男孩会飞出去,和那棵树亲密接触……
可晏轲已经来不及帮小男孩脱离危险了,如果回身的话,老人正好挡在他的面前。跑在前面的几个少年也发现了情况,都跳下滑板对小男孩喊着:“跳下来跳下来!”
人在紧张的时候是听不到外界声音的,小男孩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张。
用句老词儿来说,就是“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晏轲身边的老人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伸手抓住了小男孩的胳膊,滑板在小男孩脚下飞了出去,因为惯性,小男孩的身子带着老人扑向前面,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大家都围了过来,很多人并没有看到全程,看老人倒在地上,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就在人群后面小声地说风凉话:“这家伙,老头碰瓷都碰到孩子身上啦!”
小男孩倒没事,飞快地爬起来,却看着老人不知如何是好。老人的手捂着腰,朝晏轲说:“看啥呢?还不赶紧扶我起来!”晏轲赶紧过去去扶老人,对几个刚过来的少年说:“有你们这样玩滑板的吗?多危险啊!”
老人一边起来,一边摆着手说:“没事没事,别说他们,都还是孩子。”
“您没事儿吧?”晏轲担心老人的身体。
“怎么了怎么了?”老人还没回答,一个中年妇女挤进人群,拉住小男孩上下看着,连声问:“睿睿,碰坏了没有?动动胳膊,腿呢,我看看。”妇女一脸的慌张,但始终没有看老人一眼,注意力完全在孩子身上。
也有看到整个过程的人,对妇女说:“多亏了这个老爷子,不然,孩子非得撞坏了不可。以后可得注意啊!”
妇女回头看看,这才警觉地看着老人,试探着问:“您没事儿吧?这公园的路有问题,太容易出事了,我得找他们领导反映。”说着妇女就掏出手机,丝毫不在乎路人皆知她的司马昭之心。
晏轲刚要发作,老人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示意着不要说什么。老头对妇女说:“我没事儿,你放心,不是孩子撞得我。我是怕他撞树上,拉了一把。以后,孩子在玩,大人跟紧点儿。”说着,老人自己扶着腰,挪着步朝外走去。晏轲赶紧跟了过去。他看得出来,老头摔得不轻。
老人看看晏轲,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小子。”晏轲说了,老人说:“到底是上岁数了,这腰还真有点儿不得劲儿。晏轲啊,咱们再往前走几步,你就扶着我点儿。”
晏轲明白老人的意思,不想在众人面前示弱,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老人这不服老的劲头,他倒是很喜欢。
“我还是送您回家吧,回去我帮您揉揉。放心,我谁也不告诉。”晏轲在老人耳边说。
老头看着晏轲,好半天,突然笑了,用手点着晏轲说:“你这个小子,比小严机灵,我喜欢。走着。”
路上,老人走得很慢。晏轲也只能跟着老人的节奏往前走。在一个水池边,有一对男女正在拍婚纱照,按照摄影师的要求,男的紧紧拉住女的的手,女的几乎把身子悬在了水面上。还有几个摄影助理在边上使劲用纸板扇风,要让婚纱飘起来,另一个助理拿盆舀了一些水,站在新人和摄影师之间,大概是准备着“泼出一片浪花”吧。
老人朝着这群人喊:“留神点儿,那边上的石头有青苔,脚底下滑。”一副担心的口气,但几个年轻人并不买账,倒是摄影师扭头看了一眼,招了招手回答:“谢谢你啊大爷。”然后继续我行我素着。
老头摇了摇头,对晏轲说:“每个礼拜,都有人来这儿拍照,常有人掉水里,可他们就是不听!”
晏轲笑着说:“您老就别操心了,那里水又不深,不会有事的。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我经常跟小严说,很多事,都是觉得没问题才出问题。还有很多事,只要觉得出事也没关系,那就肯定得出事。”老人唠叨着。
“嗯,这就是墨菲定律。”晏轲点点头,不由得再次对他另眼相看。
“啥定律?”
晏轲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一个小伙子随即高叫着:“我靠,先别笑了,快把我拉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