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哪里都是你
一片口香糖2020-01-29 23:055,863

  不下雨的清晨汪晟都习惯绕着宅子跑两圈,吓过园丁、捉过蝴蝶、差点落水……种种英勇事迹一样不落传到过汪宗隐的耳里,他哭笑不得,一切都是寂寞惹得祸。

  汪老爷子暗地里偷偷向汪宗隐打听过,玩惯了的人是遭遇了什么打击才舍得收心,没人逼他,自己倒出其不意扛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汪晟怎么个性子,汪宅上下一清二楚,人是纯良无害的,独爱朝三暮四,无论什么事就是没见有个长性,这在汪老爷子眼里并算不上十恶不赦,只要他不整出幺蛾子,他对汪晟的管束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回他不放心了,眼看着公司挺过了低谷期,开始触底反弹,那就是与事业无关。

  排除下来,只剩感情问题。

  汪老爷子年岁大了,耳朵不灵敏,与人对话嗯嗯啊啊,生怕听错,便没有直接去找汪晟,怕他嘴贫忽悠,又怕两个人你来我往一争一吵,汪晟一气之下再度“离家出走”。

  只有自己深切地可感可知,他是多么地享受天伦之乐。

  思来想去,这口得由汪宗隐去开,这是个稳重深沉的男人,而且感情经历可算丰富,由他去找汪晟沟通,百利而无一害。

  汪宗隐拿汪老爷子的话当圣旨,从来照做,决不反抗。

  他听闻汪晟脱胎换骨,早起早睡,他特意穿了身新买的跑步服在宅子的跑道上守株待兔,等了许久不见身影,碰见一个途径的佣人就问:“不是说晟晟每天都会晨跑吗?”

  那人是家里的老帮手了,停下脚步,答道:“是啊宗隐先生,今天倒是例外了,大家伙儿都没见着呢。”

  想必是大家伙儿都爱和汪晟闲聊上几句,汪宗隐听出了他们话里的玄机。

  “好,谢谢。”汪宗隐道了谢,看来在这儿是偶遇不上他了,还是得特地跑一趟。

  令汪晟大跌眼镜的是,他作为《唱演》的资方,宣传造势上自问层层把关,偏偏近期他倦乏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离群索居,不惜搬来这儿躲清静。

  也就会议上得知《唱演》的收视爆了,开完会,他什么正事也不干,一天天关了办公室的门坐在地毯上搭乐高。

  就连茅安柒送给汪思聪的那套生日礼物都被他抢了来,自告奋勇说是帮他搭建,两天就拼搭完成了,汪思聪不问他讨,他就决定占为己有,这会儿正摆在一堆玩具和画之间。

  他没事还自个儿网上琢磨茶艺,零零总总买来各种茶叶和茶饼,又时不时从汪宗隐的茶室里搜刮来几个心怡的茶杯。

  基本的礼数汪晟是有的,会将市场上淘来的老物什当作回礼送给汪宗隐,两人倒拉近了些许距离,见面次数多了,聊头也就多了。

  身边发生的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分享公司里的某某给他从老家带的手作粮食酒,哪个大佬的儿子又带着哪个当红小花招摇过市……

  他们会随意聊起当下年轻人聚餐时爱聊的话题,汪宗隐不服老的,汪晟亦没将他看作是长辈,他们年龄悬殊,论起来算是同辈之人。

  汪晟原本以为自己和他代沟不浅,接触频繁且各自打开心扉之后,代沟抹平了,家常也免不了拉几句。

  汪晟心中窃喜,是亲生兄弟没跑了!

  汪宗隐终究晚了一步。

  《唱演》的宣传团队和旗晟高层吃饭,酒过三巡,大家开始口无遮拦,毕竟汪晟的为人有口皆碑,向来不拿玩笑当真话,搁古代他若是君王将相,下臣对着他是可以直言进谏的。

  酒壮人胆,他们在一块儿玩开后,谁还拿汪晟当老板,自然有人首当其冲拿他开涮。

  话题仍是围绕《唱演》展开,场内场外,它的谈资枚不胜举。

  于是他们关心起了乱入的茅安柒。

  没人当回事,相互攀谈起她和她的烧烤店深陷危机,以及她被社会舆论绑架,如今闭门在家寸步难行。

  汪晟越听越离谱,直到有壮士亲自向他佐证:“汪老板,敢问茅小姐收了你多少好处才同意陪我们这样子炒作?”

  从古至今商人重利,没人会认为茅安柒的存在是因为汪晟爱她,包括她本人吧?

  汪晟辗转搞清了宣传手段,脸色瞬间铁青,一阵闹腾声中,他“砰”——地一声砸碎了一瓶三十年珍藏级别的白酒,玻璃瓶身四分五裂,残片弹到雪白的墙壁上,又弹回到某个人的脚背上。

  在座所有人静默,一动不动,没人料到汪晟会来这么一出,亦没人敢对视他的眼睛。

  餐厅经理听闻响动,谨慎地推门关心,被汪晟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他及时关上门退了出去,从始至终大气不敢喘一下。

  气氛缓了片刻,汪晟又站起身砸碎了另一瓶酒,他正怒火攻心,整一副佛挡杀佛的气势,一帮人干事!

  “我花了一个亿的宣传费,就让你们作妖去了?”汪晟做梦也想不到,茅安柒的生活被整得一团乱麻,指不定差点闹出过性命攸关的代价,居然是他害的。

  没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

  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他再恨茅安柒,总不至于希望她过得惨不忍睹。

  话说回来,谁特么恨她了?!

  而他像个傻逼一无所知,一天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美其名曰学做一名佛系青年。

  他冷面对着众人颐指气使:“两天之内,确保茅安柒和她的店回到最初的状态,要是被我知道还有谁当她面继续闹腾,别怪我罔顾情面,谁都没有好下场。”

  汪晟补充得更直白些:“背后使阴招,我也让谁没安生日子可过。”

  汪晟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不是视频会议,《唱演》上上下下包括后勤人员一个不漏全部披挂上阵,大家未曾见过气场如此低压的汪晟,没人敢靠他三米近。

  他痛批了《唱演》团队的所有人,居然默认了如此不堪的宣传手段,既然汪晟唯独咬住宣传方式,无人敢辩驳,可这已然是圈内最没手段的宣传了……

  节目它要火成这样,任天皇老子也控制不住啊!

  他逼着重新剪辑后面几期的正片及花絮,《唱演》乱套了,汪晟放下豪言壮语,哪怕亏钱也得保质保量的按照他的要求办事。

  在紧急处理下,团队只好第二天一早就拟出了《唱演》停播的公告,观众纷纷傻眼,外界众说纷纭。

  《唱演》给出的理由颇为官方,愣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肯痛痛快快给个足以服众的解释,只说为了让节目更精益求精,其它一概不谈。

  汪晟在紧急会议后直接下达命令给艺人经纪部的总监,让他一周内谈妥陈若冰的合约,这个节骨眼,别人猜不透汪晟的心思,他说什么便照章办事。

  总监多问了一句:“是用原有的经纪人还是?”

  “不用。”汪晟烟抽得很凶,耷拉着脸,这会儿就是汪老爷子站这儿他也笑不出来,说到底,一碰上茅安柒,他要不就方寸大乱,要不就情绪崩盘,体内的极端一个一个往外蹦。

  总监不解,高达近亿的违约金挖来的艺人,不给她配顶级的经纪人,那总得不遗余力帮她接到顶级的资源吧?

  总监继续热脸贴冷屁股:“最近谈下的两个奢侈品大中华区代言人,是不是让位给陈若冰?”汪晟再阴云密布,他也得把日后的工作落实好,这叫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雪藏。”汪晟口吐烟圈,不动声色吐出这两个字,不容置噱。

  总监深呼吸一口,这波操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总之他入行几十年,愣是没见过还有老板这么个烧钱法的。

  汪晟见他眉心皱得紧,忽然笑了一下,反过头安慰他:“别心疼我,这公司要真垮了,老爷子让我回家继承百亿家业呢。”

  总监还能说什么,灰头土脸滚出了他那画风可爱至极的办公室,满室的手办啊乐高的,限量的滑板和球鞋,琳琅满目的潮画和地毯,哪里有点成熟的样子,难怪做事也是随心所欲,仗着老子有钱为所欲为。

  他也是抽的什么风,当初旗晟新成立就被挖了来,在这位置上一做做到现在,若早知道汪晟这么胡闹,他早一走了之了。

  汪晟盯着这波动向,一天一夜没合过眼,这会儿撑不住,吃了盘炒面直接躺倒在沙发上。

  这是茅安柒坐过的沙发啊,他想起很久以前两个人也窝在这里吃东西,有说有笑,小打小闹的,他那时装腔作势靠近她钳制她。

  有关于两人的细枝末节,他竟记得如此清晰。

  他猛得想念亲吻茅安柒双唇的感觉,那次在这里,私心就是想亲她,因为她的惊恐与慌张,他于心不忍放过她,最终被她逃过一截。

  然后他沉沉地睡去,不知想起茅安柒是快乐或难过作祟,眼角竟晕染开微微的湿意。

  我的姑娘,我很想你。

  他蜷成一团,睡了不到四小时,梦里他要去找茅安柒,醒来直奔她的家。

  他知道出事的一刻就要去找她,反反复复,忍了二十四小时,终于功亏一篑。

  连她家门牌号都叫不出,反正先去再说,再不济挨个敲门确认就成,他对茅安柒耍的无赖还少么?

  不差添上这一笔了。

  没日没夜在公司处理紧急事务,走出前台正巧赶上下班高峰,窗外暮色四合,夏天的黄昏总是异样的柔和,云舒云展,马路行人是流动的,天空也跟着流动。

  街道熙攘拥堵,他轻轻踩着油门,缓慢前行,已经在这个路口等了十分钟,目测还得十分钟才能过这个转弯口。

  汪晟单手支着脑袋看人行道上匆匆的过客,和上海陆家嘴一带如出一辙,车流人群和大厦构成了城市的画像。

  又想起他和茅安柒一路从外滩走到南京东路地铁站的场景,对他而言那段路并不算很短,有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半歪着脑袋挨在他的肩头,倒是莫名奢求再走一站路也无彷,虽还是个乍暖还寒的春天,他体内却淌过阵阵的暖流。

  他提议打算和她生活在上海,并不是随口说说的,而是真的愿意与她认真地规划未来,怎么有一天当他相信天长地久时,却有人在放弃了。

  所以他是平生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感觉,面对茅安柒,他始终无能为力。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一座大山,静静立在不远处,他好像从来没有下定决心要为她搬挪一寸一尺,他的选择是带着茅安柒绕开这座大山。

  可她不接受。

  换位思考,换作他,也不接受。

  这就是导致分手的原因所在,他洞悉一切,但束手无策。

  他的私心显而易见,他要保全整个家族,案子盘根错节,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抛开陈若冰不谈,即使他罔顾亲情狠心将陈立冬拉下水,那么他在母亲面前该如何做人,换言之,母亲又会被牵连几分?

  后果不堪设想。

  这桩案子的细节其实早被他一手掌握,他还在等一个契机,选择权左右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暂时逃避而已,终有一天,他会成为这事的终结者,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一天,他是个坏人,也是个好人。

  茅安柒的小区停车位紧张,汪晟的车在狭窄的道上转了一圈,最终不得不绕出了小区,停到马路对面的停车位上。

  来了这里哪里还有什么近乡情怯,他本就被堵车耽误了时间,这会儿急切小跑着到了她家楼下。

  反正是三楼,他先按响301的门铃,接电话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人的声音,他抱歉着结束了通话,302也不是,303没人接。

  一层就3户人家,当下没人给他开锁是个问题,汪晟只好厚着脸皮朝302的老阿姨求助,老阿姨说什么都不肯给他开门,幸好这年纪的人警惕性较高而心肠又比较热,老阿姨和汪晟聊了几句后,不放心亲自跑下楼来检查,三两个回合下来,大约看汪晟仪表堂堂不像个坏人,嘴巴又甜,左一个阿姨右一个您的,她终是放他进了门。

  “你真是安柒的男朋友呀?”阿姨再三确认,现在的好奇心掩然大过了起初的不信任。

  “那可不,早上还给我发消息说感冒了不太舒服,四肢乏力,我说今天公司有重要事只能下了班赶过来看她,她大概不高兴呢,从下午开始就不理人了。”汪晟为了彻底打消阿姨的顾虑,刻意编了个日常谎话来搪塞,有模有样的,这活儿他拿手。

  果然阿姨的神色瞬变,换上一副立马拿他当自己人了的表情,倒是不忘自己是茅安柒的邻居,汪晟再巧言令色,阿姨的立场还是坚定地站在茅安柒一边,她劝说:“小姑娘生着病你就多担待些,我虽和安柒接触少,不过她从小到大都是明事理的丫头,和你亲,对着你才敢任性和撒娇。”

  阿姨更是个有分寸的中年人,在她摸不清眼前的小伙子和茅安柒谈了多久的恋爱,她绝不多透露茅安柒家的一句闲话。

  “您说得是,我一下班就赶过来了,遇上堵车才晚了些,也不知道安柒吃过饭没有,急得我呀!”他真出了一脑门的汗,在方才焦急地按门铃时,他双腿是发软的,茅安柒曾躺在单架上被医护人员推出这扇门,那时的她生死未卜,他和她挤在救护车上哭得难以抑制,那一刻他们感同深受对方重要过这世间万物。

  这份重要比想象中短暂了些。

  “别急别急,好好认个错服个软,小姑娘专吃这一套。”

  阿姨看见汪晟敲门,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汪晟就不雅了一次,扯着嗓门喊:“安柒,是我,开门啊!”他心里有鬼,面上还得对阿姨自如地演戏:“可能是睡着了。”

  阿姨觉得这猜测八九不离十了,她帮着汪晟一同喊:“安柒,开门啦!男朋友来找你!”

  汪晟后知后觉,他还是第一次对着茅安柒喊她“安柒”呢,从前总是连名带姓叫她,这回对着外人只得脱去了姓,怪不好意思的,他叫时莫名其妙红了一下脸呢。

  突然又陷入了恋爱的感觉,即使一把年纪了,在她跟前还是忍不住觉得甜腻无比。

  走神之余,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站在他身前的是日渐消瘦的茅安柒,她面色着实不佳,脸部瘦削显得双眼更为凹陷,柔软的长发超过了肩膀,碎发别在耳朵两侧,眼神倒是清亮,不像是睡梦中被喊醒的人儿。

  她和门外的阿姨打了招呼,面对汪晟唯有沉默,阿姨见状,识相地回了家。

  自从独居以后,茅安柒没让任何人进过家门,包括上次打了120,她都是撑着身子爬到门外。

  当然包括不请自来的汪晟。

  她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问话清冷:“有事么?”

  细看,汪晟的面色并不比她好多少,深青色的胡碴满面,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头发史无前例两天没洗过了,好在穿着讲究,拉回些总体分,白色衬衣铁灰色西裤,先前骗过了阿姨。

  一改茅安柒的软糯口吻,汪晟懂得如何对付她,她爱极面子,咬定她不敢在这儿和他大呼小叫,汪晟掩然霸总附身,不存在低声下气求和,不卑不亢地无理取闹道:“这手分得不清不白,我不乐意。”

  “所以?”茅安柒惜字如金。

  汪晟没有察觉,她真病了,发烧了不敢下楼去医院,这几天一直穿着秋天的睡衣裹着条毯子蜷在床上,醒了就吃,吃了就睡,什么也干不了。

  她没有囤食物的习惯,冰箱快见底了,今天不得已煮了碗白面吃,加了半勺辣酱提味,一天就吃过这一顿。

  体重急剧下降,一米七的人,现在才九十斤出头。

  镜中的自己苍老好几岁,人一瘦,精神气也跟着不见了,每天颓唐地窝在家里连窗帘都不敢拉开,她并不知道风暴结束了。

  “进去谈。”汪晟言简意赅,未等茅安柒同意,他自说自话抬步就要往门里走。

  茅安柒死命抵住大门,两个人无言抗争了一会儿,汪晟无意中摸到茅安柒突起的肋骨,心一沉,不敢使力了。

  非要赢她做什么?

  “那去换身衣服跟我下趟楼。”汪晟先退一步。

  茅安柒问:“就在这里长话短说。”

  汪晟指了指隔壁两户人家,意在威胁,道:“你确定?”

  茅安柒不假思索,只说:“等我五分钟。”

  然后把汪晟关在门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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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系男友从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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