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门户网站和媒体流量通篇都是关于《唱演》的文章,某平台上的热搜,播一期能上好几个,网台双播的模式妥妥稳坐收视第一的交椅,值得一提的是,评论并未两极分化,口碑甚至一路飙升。
节目效果亦是现象极的吊人胃口,沉寂已久的三栖艺人全面翻红,他们面对采访调侃自己是“回光返照”;被无数人质疑的新生代流量上了节目后更是火不胜火,典型的例子就是陈若冰,在节目上被认可了演技和唱功,更因为精通英文和法文,已经成为某部国际系列电影的预定女二号。
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却如同瞬间进入大众视野的,是朱碧和顾绍钦,科班出身的一 对搭挡,至今依旧活跃在话剧圈里的演员。
他们红得迅猛且失控,原本素面朝天走在马路上都无所顾及,眼下十年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扒拉出来,成为各大娱乐页面的谈资。
连带殃及的还有自己的亲朋好友。
茅安柒算一个。
她的身份最是敏感,既是朱碧私交甚好的朋友,又是网红烧烤店的老板,还是大众纷纷猜测的汪晟前任——同时是以小三的身份插足陈若冰与汪晟的恋情。
总而言之,《唱演》火了,旗晟和赞助商都赚了。
然而,翘首以盼新一期播出后,茅安柒以及她的烧烤店遭殃了,整个沦陷在无孔不入的冰粉(陈若冰粉丝)和娱记的镜头里。
为了节目效果,剪辑师无所不用其极,将汪晟与陈若冰这对兄妹梗玩得淋漓尽致,每一期幕后都会有两人暧昧不清的互动,前几期的卡点也是猜测两人的真实关系为重头戏,牵引着观众对于下一期播出内容的期待。
一而再,再而三,观众的胃口被吊着,好奇心愈发临近一个爆点,期间又恰逢某个节日晚会而停播了一期,节目组使了个坏心,在网上放出了几个在巴厘岛拍摄的幕后花絮镜头。
这不,茅安柒虽未在镜头前露脸,但眼尖的网友已经有理有据整理出了她全部的身世,就这般毫无隐瞒将她和她的烧烤店推向了风口浪尖。
那段时间正值茅安柒与汪晟互无音讯,自上海一别也有两个多月,茅安柒的烧烤店勉强维持住生计,与之如出一辙的是,茅父的官司又遇到新的瓶颈,人证齐了,物证又凭空消失,原本医院里调取到的记录资料及陈若冰父亲手术失败的记载,这会儿又状况频出。
按照小王律师的建议,茅安柒不得不撤诉。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时,网络暴力发生了。
她的烧烤店每天有不分青红皂白的粉丝去闹事,轻则赖在她门前不走影响她生意的进度,重则拉着横幅对她谩骂人身攻击。
这群人有目的有组织,着统一的黑色服装,戴双层口罩和鸭舌帽,犹如丧尸般的存在侵犯着茅安柒的日常生活,还连带着她周围一带的餐馆生意。
她终于收起沉默及隐忍,选择报警。
事态得到了短暂的控制,可她从烧烤店到家里的步行路程,每天有人伺机等候跟踪。
这种事她没法同身边的朋友说,怕殃及池鱼,只有一天天的报警,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手段可用了。
为了保全母亲的安危,她整整一周没有踏足过病房,每天三通电话和护工问询情况,同时也拜托杜池多关照,那头问及原因,她不过简单说有重要事情处理。
杜池以为她为了案子得不到进展而四处走关系,他本身也忙得分身乏术,这周又出差去了日本早稻田大学做访问,为期一个礼拜。
有天他整理课题到深更半夜,日本和S市有着一个小时的时差,他忽然惦记茅安柒是否安好,据他所知,茅安柒无论再忙里偷闲,怎么都不会一个礼拜不去茅母那儿……
她一定是碰上事儿了。
他第一反应是想到了陈家,旧案重审,虽是重重阻碍而不得不撤诉,但这无疑引起了陈家的高度重视和警戒,茅安柒便成了他们头号关注的对象,说她是“砧板上的鱼”也不为过。
杜池坐立不安,索性起身去冰箱拿了罐啤酒,思来想去,决定打个电话给汪晟试探一二。
他并不知道汪晟和茅安柒闹翻了。
汪晟近期早睡早起,他搬回了汪宅,能推的饭局都推了,单纯的朋友小聚也减少,美其名曰要洗心革面。
汪老爷子对其拍手称好,汪晟回家以后,他不再经常对着这个小儿子逞口舌之快,反倒弄得汪晟如临大敌,汪老爷子啥时对他百依百顺过,有事没事扔几叠现金给他,让他平日里别苦着自己,傍晚在园子里乘凉时,还供手把安琪放到他的腿上主动给他抱会儿。
说也奇怪,他一回汪宅,安琪见了他就粘得紧,晚上睡觉他本来要关房门,可这家伙半夜就不安分地冲着门大叫,要不就狠狠地抓挠,弄得他没两天就不得不虚掩房门睡觉,这猫就大爷似地跳上床,窝在他的身边做个伴。
他汪晟有朝一日过得这样清苦,暖床的从人换成了猫,说出去怎能不贻笑大方。
安琪半夜吵醒他过很多回,他没责怪,突然对象换了杜池,他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拒接了他好几通电话不说,对方仍存了心要往他枪口上撞,那就别怪他口不择言。
“你他妈这个时间点打来,是指望人人都跟你一样做和尚吗?”汪晟这股无名火憋两个月了,他和茅安柒没好下场,功勋章里有杜池的功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逮谁骂谁,杜池首当其冲该骂。
杜池站在阳台上懵圈,他怎料得到汪晟戾气这么重,外界一直传言他阴晴不定招惹不起,但认识至今,他们没为什么事红过脸,倒是为了茅安柒,二人之间生出罅隙,他自知理亏,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误以为汪晟是为了案子的事朝他大发雷霆。
“怎么了二汪,发这么大的火?”杜池陪着小心,祈祷这火与茅安柒无关,不然他往下的话可不太好说出口。
“你有脸反问我怎么了?”汪晟瞬间清醒,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见安琪被他的动静亦被惊醒,用恐惧且迷茫地眼神望着自己。
他一把捞过猫抱在怀里,对她露出柔和的笑容,是安抚,可转而又对着电话口出恶言。
“一直处心积虑惦记别人家的女人,这种感觉很棒吧?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头顶草原还和你客客气气称兄道弟,这种感觉是不是特别刺激?杜池,你信不信我宰了你?!”汪晟情绪濒临失控,他额头的碎发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才意识到向来注重形象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
他怕安琪看见他怒目圆睁的表情吓坏了自己,他又啪嗒关了灯,室内漆黑一片,他的猫从他身上跳下了床,又摸索着踮着脚尖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谁都能轻而易举逃离他的身边。
汪晟呼吸轻喘,抑制不住的难受。
白天的他依旧玩世不恭,和谁都能嘻笑怒骂上几句,汪宅上下都因他的到来而感觉生机勃勃,他仍是个长不大的男孩。
偶尔下班早了,一头钻进厨房,厨子还在配菜,他都能躲在一边偷吃刚洗干净的小番茄,汁水都溅在浅色的衬衣上了,他还能装腔作势闭着嘴一口吞下食物,佯装自己真的没有偷吃。
晨跑遇见园丁,他脑回路清奇,藏在某株丰茂的绿植后头,一藏半小时,六月的日头清早便毒辣不已,他就算满头大汗也要将这恶趣味进行到底,只为园丁在修剪那一株绿植时被他忽然的鬼脸和惊叫吓得节节败退。
所有人都拿汪晟当宝,别人敢于亲近他,年长者们视他为己出,年轻人都心道,这年头竟有这么平易近人的巨富之子。
平凡的他们开始真正意义上相信所谓的阶层正在一点点消融,这差不多是个人人生而平等的社会了。
杜池就着汪晟这一通发泄继而反推,难怪茅安柒从上海回来之后说不上的奇怪,一切都如常,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归咎于官司缠身的她疲倦不堪。
“二汪,你听我解释!”杜池现在乱套了,所有事情都与想象中背道而驰,他在汪晟面前,还是有很强的求生欲的。
汪晟看似平静了不少:“好,我给你机会解释。你就说,你睡没睡过茅安柒吧?”
这都哪跟哪啊!
杜池顿了几秒,无奈叹气:“你还拿我当兄弟么。”
这种磨棱两可的话正中汪晟的下怀,他失去理智后可是六亲不认的主,杜池的答非所问无疑燃起了他内心更固执的牛角尖。
“我就是特么太拿你当兄弟了你才特么一心想睡我女人!!!”汪晟这话叫嚷得撕心裂肺。
“我冤枉啊!”杜池敢怒不敢言,这不分手了么,怎么还一口一个你女人?
杜池虽然母胎单身,但他见多识广,知道这个时候没办法和一个失恋中的男人晓之以理,尤其炸毛的汪晟。
他只能不被他的节奏带跑,直奔主题。
“你女人可能不太好。”
“关我毛事!”汪晟没没给他好脸,二话不说撂了电话。
闹心!
身在异国的杜池求救无门,归心似箭,可访问才刚开了个头,他这不能撂挑子说不干就不干啊……
很快杜池的手机再响起,他看也没看,以为汪晟善心大发,寻思着以他对汪晟的了解,这人吃软不吃硬,为了顾全大局,莫不如他做只哈巴狗,先把眼前这位大爷的毛给捋顺了再说,其他一切好谈。
“二汪,你先听我说,我对茅安柒真没……”
“卧槽!阿杜,你们这演的哪一出啊?这事儿你也有份?”陆和林的耐性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他联系上下文,本来夜里找杜池为的就是说茅安柒他们扑朔迷离的网络三角恋事件,不成想杜池还来个不打自招,这瓜看来甜得很!
“……”杜池噤若寒蝉。
“喂喂?阿杜?听得见吗?”陆和林见这谈话有去无回,以为杜池那端信号不好。
“出什么事了?”杜池仰头喝光了啤酒,月色与星光尚好,心情却杂乱无章。
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远方的茅安柒吗?
陆和林一惊一乍,根本没听明白重点:“阿杜,平时属你和二汪走得最近,你告诉我,茅小姐怎么就成了二汪和陈小姐的小三啦?陈小姐明明就是二汪的表妹啊!造谣是要吃官司的!”
杜池从他三言两语的概括中,大致猜中了娱乐圈惯用的套路,他现在有点后悔方才汪晟朝自己发那通无名火时忍让了下来,原来一切皆因他而起。
总是他们家打乱茅安柒顺遂的生活,最后凭什么总是由无辜的茅安柒为他们的行为买单,最叫人气愤的是,被害者却无缘无故落得施害者的下场,这锅背得太冤枉。
杜池心疼茅安柒到无以复加。
他随便应付了陆和林几句后,匆匆打开电脑,不用他手动输入,热搜大半全是这三人的绯闻。
汪晟是娱乐圈能摆话的人,陈若冰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流量新星,他俩的团队都有操控娱乐走势的能力,那么谁是手无缚鸡之人,一目了然。
仅管很不想承认,但杜池咽不下这口气,即便是分手的两个人,汪晟就能为了利益不惜让舆论杀死茅安柒吗?
他不信,所以他疯狂地联系汪晟。
他要骂他,如果见面了还得揍他,揍完人还要让汪晟及时止损。
止茅安柒的损!
杜池宁愿身在风暴中心的人是自己,是谁都行,别是茅安柒就好。
她的内心已经再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他一直都清楚,经历过内心重大创伤的人,是极难真正自我重塑的。
表面的云淡轻风容易伪装,却又有谁抵得住内里的腐朽溃烂。
汪晟这一晚被扰得心神不宁,直接把杜池的号码拉黑了解气,心想跟傻X多废什么话,浪费人生。
转念一想,不就为了一个女人么,多大点事。
他今儿就大发慈悲成人之美了,当下拨出了茅安柒的电话,十指在键盘上飞舞,才恍然发觉这串号码早就熟记于心,删除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假象,而他蛰伏了两个多月,一直在等着借由这样的时机去联系她。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皮,四下无人的这一刻才敢承认,没有一天是不想这个女人的,想她日常做了些什么,想看她社交平台有无更新,想她垂目时淡而暖的微笑,想她是不是有一点点的后悔离开自己,想她有没有独处时也灵光一现地想起过自己……
汪晟提起的一颗心,随着茅安柒那头始终的静默,这颗心不断上蹿下跳,然后如预料中摔成了稀巴烂。
她果然是铁石心肠的终极代表,若是她排第一,没人敢进前三。
汪晟不甘心地骂骂咧咧:“我特么脸也不要了,电话也打过了,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有人不领情关我毛事!”
比起失落和难受更令人痛苦和难以接受的,是我仍有一腔热血,而你已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