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一个将军府统共就那几位主子,稍有风吹草动都将人尽皆知,更何况现在这事是关乎孟家血脉的大事,怎么会不上心?
于是当瑾月穿好衣裳走出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丫鬟嬷嬷都用奇怪的目光偷偷打量她,弄得本来就没什么事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凝凝。”
“嗯?”瑾月转过头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昨天那个孙书言没头没尾的和我说了句话。”
“什么话?”瑾月下意识的语气冷了些。
——那就麻烦大将军了,您只需告诉殿下,白瑜依想与她见上一面即可。
孟观池原话转达了。
“怎么可能?!”瑾月猛地从梳妆台上站了起来,神色激动的看着他,立马否决:“这绝不可能!如意坊那种地方……阿瑜怎么会……”
阿瑜是徐国最有才学女子,是她见过最聪慧美貌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沦落于……青楼?
可若不是,远在燕国又怎么会有人记得她的闺名?
这事再荒谬可笑,那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你先别着急。”孟观池捏了捏她手安抚道:“我这去派人去调查,若真是你认识的人,我自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见她失魂落魄的点了下头,孟观池又叮嘱了一遍:“先别急,事情交给我,下午我早点回来同你一起去见见她。”
“好。”瑾月重重点了点头。
可惜孟观池的消息还没回来,服侍“孙书言”的小婢就火急火燎的找了上门,还被不知情的孟怡儿给碰见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小嫂嫂是徐国公主,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下贱妓女!”孟怡儿站在门口,叉着腰呵斥道:“你到底是来找谁的?老实交代,否则我便叫人轰你出去!”
那小婢咬了咬牙,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全数交代了:“大小姐,奴婢真是来找公主殿下的,一刻钟前我家主子被王御史的夫人给绑走了,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吃什么苦头呢……求求大小姐让奴婢见公主殿下一面!!”
“御使夫人为什么会带她走?她既然去勾引别人,自然需要承担这些后果。”孟怡儿直接下了逐客令:“你要真想救她应该去求如意坊的老板,小嫂嫂管不着这些。”更何况,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小嫂嫂为她出头,难不成她那大哥真和她有什么?如果是这样,她也忒不要脸了,还找人家正室帮忙。
“冯姨叫了几个护场去要人,结果被堵在了门外,我……”
“好了,别在我面前哭诉!!”孟怡儿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因为联想到孟观池和那女人有勾当,语气越发的恶劣:“你还在这大将军府前闹,怕什么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大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小婢扑通跪了下去,两眼泛红:“求大小姐行行好吧!”说着便重重磕在地面上,态度坚决。
“你……”孟怡儿最怕这些哭哭啼啼的女子,把她弄得跟十恶不赦之人一样。
她有些烦躁的看向旁边的守门,甩了手:“去给她叫人吧!”
“不用了。”说话的人正是瑾月,听见如意坊的人来找人,心事重重的她便立马坐不住决定过来看看。
“公主殿下!”那婢女立马亮起眸子,焦急呼喊:“求您去救救我家主子吧!”
“她出什么事了?”瑾月快步走上前:“是谁要害她?”
“今日我随主子一起出去采买一些胭脂,半路王御史的夫人带着一群人将主子绑走了,可分明是她儿子要缠着主子的。”说着她从怀里取出来一条绣花丝帕:“这是主子来如意坊时唯一带着的丝帕,公主殿下您过目。”
只需稍略一眼她便知晓那是她,从针脚和落字都是她,不会有错的。
瑾月死死的捏紧手中巾帕,“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救她出来!”
“小嫂嫂?”怎么看起来,倒像是小嫂嫂和这个孙书言关系不一般。
瑾月这才看向她,道:“怡儿,我去去就回,你放心我以徐国公主的身份去登门拜访。”
“不!小嫂嫂!”孟怡儿果断反驳,神色真挚:“我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你要去救她还是用将军府的名义去,在燕国,孟家的面子还没有几个不敢给的。”
瑾月深深看了她一眼:“好,谢谢怡儿了。”
“小嫂嫂,不然我陪你去吧?你看起来太好说话了,我怕她们搪塞你。”瑾月满眼的担心,“我可是出了名的难搞。”
“还用不着把你也牵连进去,尽量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好。”瑾月道。
“那……”孟怡儿想了想,道:“我给你找两个武功厉害点的护卫跟过去。”
路上瑾月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其实不过是件很烂俗的事,那御史大夫家的公子偶然与白瑜依相遇,惊为天人,有意攀谈之后被其才学所折服,后虽知她是如意坊的人也并未因此而歧视,但他大手笔的用钱和白瑜依相见的事很快便瞒不住了,御史大夫向来严苛,知道后便罚了他在祠堂里跪上三日,每日受家法鞭笞。
打在儿身痛在母心,御史大夫的母亲气不过,直接叫了人把“罪魁祸首”给绑了出气。
“若是这么一回事便还不算太严重。”瑾月总算松了口气,和那位小婢女荷玉解释:“这种情况御使夫人是不至于将她如何的,想来也只是为了出些气。”
“但愿如此。”荷玉仍旧忧心忡忡,那御使夫人的可怖眼神仍旧历历在目。
除了成婚那日去走了个形式,这将军府和御使这边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所以当门房通报瑾月拜访的时候,刚从朝会上回到家的御使大夫一脸莫名,连忙让人迎进来。
瑾月依旧端的一副大方知理的模样,先礼貌性的并手互相寒暄了几句,然后看向比较好突破的御史大夫:“今日前来本是有一要事相求。”
“殿下但说无妨。”御史大夫抬了抬手,通情达理道。
“这孙书言乃是本宫一挚友,不知受何歹人所迫流落如意坊,本宫今日得知是她急急忙忙赶去赎人,谁知老板却说人被府上夫人绑走了。”瑾月顿了下,温声相逼:“也不知她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须得被囚禁受罚?”
“这……老夫并不知情,待我唤夫人前来问询一番。”虽说如此,但他已感到不好的兆头。
御使夫人急急赶到,了解情况之后立马沉了脸:“这女人蛊惑狐媚我儿,令其贪图享乐、荒废学业,实在罪大恶极!”
“夫人所言差矣。”瑾月笑的越发深,神色却逐渐冷了下来:“这女子貌美聪慧岂会有错?若说狐媚蛊惑着实严重,再则这事终究是关乎自制力。”
“就好比那腰缠万贯的富商,总是惹来许多觊觎者,可这能怪商人生财有道吗?”
说的平和文雅,其实言下之意就是你那狗屁儿子自己贪图别人美貌,死要赖着别人还有理了?小偷想偷人东西还怪别人钱太多活该?您要点脸不?!
“看来殿下是执意要为这妓女开脱了!”御使夫人语气不太好道。
“夫人,本宫说过她是受歹人迫害,是本宫之挚友,请注意言辞。”顿了顿,她又道:“想来夫人这边地位显赫之人定然通情达理,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吧。”
“而且,从今以后,本宫不会再让她与贵公子再见一面,本宫将会为她正名,送她回徐国。”瑾月淡淡笑着,脸上透露出一副“您儿子我可看不上”的轻蔑之态。
御使夫人脸色立马青红皂白起来,将要开口就被瑾月抢先了:“御使大人意下如何?今日之情瑾月定当牢记。”
这不过一句套话,御使何尝不知,这已经是瑾月给他的台阶了。若他不答应,走出这个门她大可联合大将军一起向谏言,弹劾他以权谋私、滥用私刑,到时证据确凿,就全完了。
“殿下严重,本就是内子有失妥当了,老夫这就让人去请姑娘出来。”御史大夫立马就坡下驴道。
“老爷……”
“闭嘴!”御史大夫瞪了他一眼,后者立马噤声。
“这样吧,也不必劳烦了,大人找个人领我过去便可。”瑾月道。
“我去带人!”御使夫人突兀道,似乎极不喜欢她看到什么?
“这是为何?”瑾月瞥起了眉,心里越发的不安。
“没什么。”御使夫人飞快转着眼珠,编出了个话:“他们两个以后都见不到了吗?想想我那儿子也怪可怜的,想着让他们告别一番,到时候我会把人送去将军府。”
“有劳夫人,只是本宫觉着告别和我去见她没什么冲突。”瑾月笑着伸手,不容反驳:“我们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