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冬去夏至,一月又一月,半载光阴于眨眼间飞逝流走。
燕国虽是北国,却也有繁花似锦,绿海连绵。
与之前和亲宴不同,这次是给皇帝办降诞宴,侍臣贵戚全都在场,那些夫人小姐的眼神更加犀利直接。
“那位便是徐国公主吧,那小脸儿真是掐得出水来,怪不得孟将军护眼珠子一样看着。”
“这瑾月公主平日里赏诗踏青游园都约不来,我这都是第一次见着真人。”
“长的是怪好看的,可那小身板瞧着禁不起什么折腾,跟别提生养孩子了。”
…………
瑾月在这种场合向来端得住,自然是温雅从容,庄重大方的华贵之态。
“可是走的脚痛了?”孟观池瞧她时不时蹙下眉,然后又强行打起精神,就跟着心疼起来。
瑾月偷偷摸摸的看了眼四周,往他那靠了靠,压低声音道:“其实是端着久了,有些累。”
孟观池知道她这个出门就“换脸”的技能,也知道劝了没有用,只能摸了摸她脑袋:“你就捧着茶杯假装在喝茶就行了,要实在是累了,中途找个借口走。”
瑾月好奇的继续跟他咬耳朵:“这可是皇上的降诞宴,我要是走了会不会惹人非议呀。”
孟观池看着她满眼的机灵劲儿,压低声音笑道:“我就说夫人身子太娇,禁不起折腾。”
瑾月蓦地红了脸,呸了他一口:“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学舌做什么?”
瑾月自以为两人的小动作没有人瞧见,实际上大将军加徐国公主的身份就足够引人注目了,所以她娇蛮嗔怪的眼神和羞怯怯的模样全落在他人眼里,叫人无边生出几分旖旎涟漪。
楚瑜把玩着手上的玉佩,看着孟观池越发冷峻的脸勾起些了笑意,这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就从未变过。
几轮热场寒暄过后,这讨巧贺词珍稀宝物便不要钱的往燕皇面前送,一时之间好好一个宴席竟成了攀比斗艳的去处。
好在以孟观池的地位也无需花心思去送礼,瑾月便安安静静的瞧着这些平日里拿下巴看人的大臣们口灿莲花,满脸堆笑的讨好着上面那位,竟在这般场景中生出了几分扭曲的愉悦。
孟观池兴意阑珊的瞟了几眼后,便开始专注给旁边的人夹菜,瞧着那张小脸鼓成了包子眼睛便盛出些笑意来,乐此不疲。
“猪……瘦!”一双筷子压住了他夹菜的东西,瑾月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孟观池的笑意深的都快要遮不住了,停了会儿,才亡羊补牢的给她盛了碗汤。
这边小动作不断,那边已经扯到了前几天的一桩案子,这件事跟祁王楚焕的关系不浅。
大理寺有桩先长公主的陈年旧案一直没什么进展,就在前月,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却将这桩悬案给破了,官位自从三品升到正三品,金银绸缎,美人玉石赐了一堆。
在普通百姓眼里是件君臣尽欢的事,可满朝文武却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明升暗降。
这位大理寺少卿说楚焕的门客之一,大理寺少卿虽不算高位却还有些实权,可这吏部右侍郎确是个名副其实的虚职。
名义上是说协助吏部尚书任免官员,但任免这个事大了必须经过皇帝和满朝文武的协商,芝麻大小的官却也轮不到惊动吏部。
并且这右侍郎在吏部还得被左侍郎压一头,能管的事也不多,这个位置一般是给那些游手好闲的皇亲国戚挂个官名拿闲钱的。
燕皇这么做,明显是在告诉大家,楚焕在他心里没有多少分量,储君与他也什么关系,由始至终他到底只偏爱楚瑜这个儿子。
瑾月看着楚焕言笑晏晏,替门客感激燕皇的样子就觉得怪可怜的。
“纵然是喜爱,也用不上这般罢,到底都是自己的骨肉。”
孟观池却不似她那样感慨,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皇上这么些年给献王铺的路还少吗?如今不过是拿到了明面上来讲。”
想想又道,“不过皇上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刘皇后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献王又打小孝顺知进退,从不争抢,如何能不喜欢?”
“他倒是走运,有贵妃一族给他撑腰,有皇上保驾护航,他哪还需要费什么心?”
说来到底是别人的家务事,听完也就至多感慨上两句,仅此而已。
孟观池脸上的笑意突然敛尽,脸色阴沉下来。
瑾月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孟怡儿领着丫鬟偷偷离了席,而楚焕的位置上空空如也,早已不见踪影。
这两人恐怕是约好了的。
瑾月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在桌下握住他手,叹了口气:“你也别气了,回去也别训她,左右管不住别再生了情分。”
这半年什么办法都想过了,什么话都说了,再好的俊俏儿郎都见了,也愣是没有叫她偏半分心。
她那个脾气只能劝着,要是真逼指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来。瑾月觉得,孟怡儿这辈子,十有八九得绑楚焕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