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们很厉害啊。”大叔把奖品分发给他们,笑的憨厚:“我头次看见有小姑娘的队伍拿到奖品。”
宁皎:这游乐园统共才开一个星期……
宋岩一被宁皎一路的骚操作吓到了,连忙摆手:“比不得比不得。”
宁皎:之前不还是一个劲的找机会和她说话???
后来去坐摩天轮,宋岩一把郑媛儿拐走了,在人流涌动的路上,他拽着两张票,眸子映着路人头上的发光发箍,时而是红色,时而是黄色,色彩缤纷交错。
睫羽在眼下印出一片青影,他不敢与之对视,只怕在这绚丽背景下,那些难以抑制的情愫会昭然若揭,然后,被厌恶,被远离。
不能说,不能说,不然就连现在这样站在她旁边都不行了。
“我们去排队吧。”他道。
两人坐在座舱内,看着前方的夜景,寡然无话,场面一度尴尬。
有人说,倘若你喜欢一个人,不管你多高冷,在她面前都会滔滔不绝。
宋怀亦焦虑着该说什么好,脱口而出的称呼叫他差点咬了舌头:“小皎。”
“嗯?”她偏过头来,座舱并不大,他能清晰看见她眼底的温柔之色。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可笑错觉。
像是被蛊惑住了,他瞧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的:“小皎,我……”
自天空炸开的烟花吸引了她的目光,他依旧瞧着她的侧脸,眸子微微垂着,声音极轻:“我喜欢你。”
那卑微的,怯懦的,暗淡的,连我自己都鄙夷的。
只是因为你璀璨的让我无地自容。
“不是明天才元旦吗?”
宁皎收回目光,重新看回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谢谢你。”
“你说鬼屋?”她把眼睛笑成了月牙,眼里并没有半分轻蔑:“以后你再去鬼屋这种地方,一定要找个能打的。”
“是谢谢你愿意靠近我。”他极其认真道。
这种感谢叫她心里发涩,没有什么人是应该被排挤远离的。
“宋怀亦。”
他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却被人紧紧抱住了,那人在他耳边呢喃,声音似春日里的风,和煦温浅:“不用管别人,你很好。”
他僵硬着身体,两只手抬在空中,鼻尖是若有若无的洗发水味,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刻,他的眼睛又多明亮,多柔和。
“宋怀亦。”她松开手,眸光熠熠:“我有一个问题。”
“你问。”他老实接口。
“等年后。”
她突然握住了他手,然后仰头吻了吻他乱动的睫毛:“等年后再说。”
胸腔里似有什么要跳了出来,他怔愣的绷直身体,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反握住她的手:“好。”
“你都不问问为什么要年后?”
他抿了抿唇,眉眼温和:“可以说吗?”
“我打算早点回老家处理点事,左右之后的考试我也不用参加了。”
她伸手摸了把觊觎许久的细软头发,笑了起来:“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
宋怀亦忍耐着不适,瞧着她:“那我等你。”
“嗯。”她点了点头,捏了捏他手,态度亲昵。
下来之后,宁皎便松开了手,他下意识的捏了捏掌心余留的温度,上扬的嘴角渐渐绷直还原,没有给走过来的宋岩一任何眼光。
“小皎!”
郑媛儿一把拉住了宁皎的手,宋怀亦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沉下了眸子。
“下次再也不跟这人一起了,说好的两百块都没有转给我!”
宁皎:两百块??听听这是人话吗?在受害者面前点钱?
“红包来了!”响亮的一声播报。
宋岩一扬了扬手机:“做生意嘛,最注重就是诚信了。”
宁皎:做人真的太难了。
第二天,宁皎忙着收拾着行李,准备赶晚上九点半的飞机。
“叮”
宁皎打开微信,是宋怀亦的消息:有什么是我帮的到吗?
宁皎:不用了。
那边正在输入显示又消失,消失又显示,最后是一句斟酌小心的话:我听说过你家里的事,要是他们逼你拿钱就跟我说,我来转给他们,别和他们硬来,你更重要。
宁皎莞尔笑了下,然后刁难起他:他们要是逼我相亲,要你拿几十万买我怎么办?
那边答得快:那就给他们。
宋家虽然是陶艺之家,在陶艺圈也算的上屈指可数的大家,可那说的是他祖父,他母亲的技艺不算高超,在国外或许吃香些,但来钱确实不快。
宁皎低头打下一句话:等我回来。
那边依旧秒回:好,一路注意安全,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飞机六小时,再转汽车跑两个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原主家是在一个小县城上,虽然说不上穷乡僻壤,但到底不算发达。
她站在一栋三层小楼下,敲响了门,身上穿着洗的变色的牛仔背带裤。
“谁啊?来了。”
开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看到她时目光从欣喜变成了恐惧:“小皎?”
“妈!我回来看你们了。”她拉了拉身上的双肩包,神色一如以往。
“姐!”少年拉开了们,一脸欣喜:“姐你回来了!”
原主始终对这个弟弟是恨不起来的,他从小就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的喊,懵懂不知事,宁爸宁妈很多事都瞒着他,包括她读书寄钱的事,包括骗她相亲的事。
后来,她被宁爸宁妈强行带回家,他弟弟偷偷给她送吃的,说会想办法带她逃出去,可惜那时候的院长根本没有了生的念头了。
“嗯,我保研了!”宁皎点头道。
“真的?”宁远一把拉开门,把她领了进去,眉飞色舞的:“姐,你保的那个学校啊?”
“华瑜,是……”
“太牛逼了!姐!你真的太牛逼了!”他咋咋呼呼的跳了起来,给她竖起了大拇指:“我也要努力了!不要死的太难看!”
“要加油啊。”她偏头笑。
“姐,你怎么还穿着这件衣服,都……”
“宁远!赶快去练声,别到时候考不上大学,给老子丢脸!”宁爸突然吼道,打断。
宁远也习惯了,只能跟宁皎摆了摆手:“姐,我先去练声了,一个小时后见!”
宁皎:好戏要开始上演了。
“还知道回来啊?”宁爸阴阳怪气的冷笑道:“我都快忘了自己有这个女儿了。”
哟,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上次的恐吓还不够。
“算了算了,孩子回来就好了。”宁妈连忙扮演起和事老的角色:“别吓着孩子了。”
“回来了也好。”宁爸坐在木沙发上,神色稍缓:“明天跟我去见张家的,人家等了你几个月。”
“爸,这次我回来就是说这个事的。”宁皎乖巧的站在那儿,交代说:“我的婚事自己做主,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你就这么急着找男人?!还在读书就在外边乱搞?!”
听听,这是一个父亲会说出来的话吗?侮辱诋毁自己的女儿,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感受。
“既然读书不能交男朋友,那怎么就可以谈婚论嫁呢?”她捏着手,语气难过:“我有我自己的想法,结婚是我的事情,就不劳爸你插手了。”
宁皎低下头,慌张道:“爸,还有钱的事情,我现在还在读书,之后还要交大额的学费,研究也需要资金的,要等工作稳定后我才能……”
“你这说的什么狗屁话!”一个巴掌打上了脸,宁皎没有避开,对方犹在气头上:“我生了你,你养我是天经地义的!!不养我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爸。”她安安静静的,没有吵闹,平和的叙述事实:“根据国家赡养法规定,父母50岁以上,无劳动能力、无经济收入的情况下,才能向子女要赡养费。”
“爸,更何况我现在还在读书,没有稳定收入,按法律来说是没有义务的。”
宁妈见情况越演越烈,立马插嘴搅合:“小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爸妈要是有钱也不会找你要的,这是家里困难……”
“家里困难?”宁皎抬头看了看家里的三层小楼,笑了起来:“家里困难只是对我而言罢了。”
“行,行!我看你现在是翅膀长硬了!”宁爸说着给宁妈使了个眼神,后者把门一关,宁爸拉着她手就往屋里拖。
宁皎扒着沙发把手,大声喊道:“你关我也没有用,即便是把我绑到了那人家里我也会跑的!你们关不了我一辈子的!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宁爸停了下来,像是被激怒的饿兽,双眼通红,想到几十万的钱就这么被她搅黄了,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然后猛地一脚踢上了她的肚子,下手完全没有顾忌留情,整个人狰狞又可怕:“我告诉你!老老实实的嫁人!不然我今天就打死你个白眼狼!!臭婊子!!”
宁皎松了手,挠了他两下,故意激怒着:“你有什么脸骂我!靠卖女儿过活的废物!赚不了钱逼女儿打工的垃圾!!”
“砰!”的一下,没有臆想中的那样痛,钝钝的,可却叫她连思绪都断了一下,像是灵魂受到撞击,然后有温热的液体自脑袋上缓缓流下。
“孩子他爸,你这是在干什么!!”宁妈突然惊恐起来,不是对她的担心,而是对事后所需要承担的后果感到害怕。
宁皎在赌,从她看到宁远时就在赌,当年她嫁人的事发生在他外出写生的时候,而现在……
“小远!救命!!”她拼尽全力,扯着嗓子嘶吼,声音自一楼传到了楼顶上的宁远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