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男扮女装
咖啡杯里的茶2019-04-28 21:352,951

  “小白,又做噩梦了吗?”门口,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进来。

  白宁渊闭着双眼,没有吱声,浑浑噩噩又睡了过去。

  乡下的鸡天蒙蒙就打鸣了,长生往白宁渊的窗户瞅了一眼,麻利地在院子角落劈柴,很快,灶屋就燃起了炊烟,锅里的粥熬足了一个小时,这才端上了桌。

  长生今年二十出头,健壮结实,一脸憨厚,父母已经去世三年了,留了几间遮风避雨的老屋,倒也被勤快的他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种满了蔬菜瓜果,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新鲜菜。

  他收留白宁渊已经小半个月了,那夜,天都泛起鱼肚白了,长生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敲门声,开门一看,门口倒着一个赤脚的小姑娘,穿着鹅黄色衣裳,肌肤胜雪,一头凌乱的齐肩长发早已被汗水打湿了。

  长生吓了一大跳,伸出食指犹豫了片刻,实在不知戳哪儿好,最后指尖颤巍巍地停在了小姑娘的额头,低着嗓子生怕惊着了她:“小姐,小姐……”

  不知为何,他一眼就觉得这姑娘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有小姐才会长得如此美丽,那修长的睫毛跟院子里停在花儿上的小蝴蝶翅膀一样长。

  他的脑子无法分析为什么一个小姑娘会落自己门口,半天唤不醒,索性扎着马步,两只长手臂一捞,就把白宁渊稳稳抱在了怀里,轻巧巧跨过门槛,放在了硬邦邦的床上。

  白宁渊一头撞在床柱上,呻吟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那夜逃走时,王妈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身丫鬟衣裳塞进了白宁渊怀里,咬着牙像是从缝隙中逼出了两个字:“快跑——”

  白宁渊似懂非懂,却也被王妈的语气骇住了,没头没脑地抱着衣裳就从房里窜了出去,整个白府的灯不知何时都被灭了,王妈冲出来拽着他就往反方向推,那张脸在昏暗中白得更加煞人。

  “后花园假山那边有个狗洞,快!”王妈的声音已经慌得变调了。

  “我爹和我奶奶呢?”白宁渊突然想起了卧床不起的父亲和白老太太。

  “走!”王妈沙着嗓子,力大无穷地把白宁渊拽进了黑暗中,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少爷!再不走,来不及了!”

  白宁渊耳朵里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他恍惚了片刻,似懂非懂,反握住王妈的手,带着哭腔,“奶娘,你和我一起走,咱们去报官!我爹认识——”

  他的嘴被王妈粗糙的大手捂住了:“若你还想保命,还想留着白家一点血脉,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又是猛地一推,白宁渊彻底坠入了黑暗中。

  王妈是白宁渊的奶娘,把他一直奶到了两岁,即使断了奶,白宁渊也舍不得王妈离开自己,一直留在屋里伺候他的吃喝拉撒。

  白宁渊今年8岁,发尾梳着百岁辫子,又不肯剃头,索性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偏又长得花儿一样美,王妈才有了主意让他换上女装逃走。

  天罗地网已经织好,他这个白家嫡子却生生钻狗洞逃走了,一路没头没脑地往前冲,任由夜风在耳边呼啸,跑了许久这才发现慌乱中竟然忘记了穿上鞋子,也不觉得疼,只是麻木地挥动着胳膊,迈着腿,一心一意地跑着,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气喘吁吁中,脑海中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只有脸上一直挂着湿漉漉的泪水,被风不地吹干又落下。

  白宁渊不知该往哪儿逃,穿过大街小巷,往城外冲去,只朝着偏僻的小路狂奔,出了城,又往山中钻,这才倒在了长生家门口。

  第二天醒来后,长生一口“姑娘”倒让他的脑子活络了。

  白宁渊略微羞涩地点了点头,掐着嗓子编织着虚伪的身世,只简略说自己叫小白,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子当妾侍从家里逃了出来,今年虚岁十三。

  八岁的男孩纤细瘦长,和十二三岁初发育的小姑娘差不多个头。

  白宁渊不敢抬头看长生那张憨厚的脸,却被长生以为那是姑娘家的羞涩,干脆壮着胆子让小白姑娘留了下来,不一会儿,那个客套的“姑娘”也省了,只剩下亲昵的“小白”。

  白宁渊心里发毛,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不忍直视长生涨红着脸给他破烂的脚底挑刺擦药,索性闭上双眼,假装心如止水。

  这样一个唇红齿白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掉自己家门口,乐得长生差点忘了自己姓啥了,只一心一意对小白好,连养了五年的鸭也宰了给心爱的小白熬汤去火,每天早晨在鸡窝里捡鸡蛋给小白煮酒糟红糖蛋补气血——小白实在太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有时候母鸡闹脾气没生蛋,长生几脚把无辜的老母鸡们踹得咯咯叫唤,这么多年了,他头一遭对家里的活物动手。

  两天后,白宁渊能下地了,长生早已在城里靠着比比划划给他扯了两身衣裳,叠得整整齐齐摆在枕头边,攒老婆的钱他从小存到大,如果小白真诚心留下来,他准备年底再把家里粉刷一遍,小白娇滴滴的,肯定不能吃苦的,为了养老婆,他得多干点活儿,长生是泥瓦匠,手艺好,不缺活。

  但他的小白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连看长生生火都一脸好奇,见着他麻利地在院子里摘菜,清洗,嘟嘟嘟切成条或块,热滚滚的锅里抛一勺猪油,刺啦一声,油就化开了,先下肉,再丢菜,撒盐,丢点辣椒,不一会儿就香喷喷起锅了。

  小白……也曾试过帮忙,但锅里瞬间窜起大火,差点把灶屋给燃了。

  小白也劈过柴,斧头在他手里晃了晃,明明对准了木头,却斜斜劈下去,差点劈了自己的脚。

  若不是小白实在长得太好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长了钩子一样,又深又黑,总觉得望一眼就会深深沦陷,要不然长生都担心这样一个笨姑娘可怎么嫁得出去。

  他不敢问小白是否会针线活,也不在乎,毕竟村里最会绣花的丫头也给他抛过媚眼,但长生连她头发丝儿都不想碰。但小白就不同了,小白啥都不会,他也像个癞皮狗一样总想往小白身边靠。小白今年十三,等热热闹闹过了年,小白十四了,就可以成亲了。一想到这个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明年就是自个儿媳妇了,长生高兴得直搓手。这小姑娘掉家门口的时候,大黄都没叫一声,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大黄是长生养了三年的土狗,贼凶。

  白宁渊当然明白长生对自己好,都是因为这身姑娘打扮,若他是个小子怕早被赶走了。好几次想要鼓起勇气说出真相,但都因为无法直视长生那双炙热的小眼睛而败下阵来。

  白宁渊小心翼翼不露馅,躲在在农家小屋中等待着变了的天恢复平静,他几乎可以想象那群人会在顺城怎样或明或暗地寻找他,唯一不敢想象的是家人的结局,还有王妈……

  久而久之,惊心动魄的夜晚反而变得模糊了起来,像是一团大雾把他与八岁前的人生隔绝了,过去他是白家的大少爷,如今他是男扮女装的小白。

  但无论是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下去。

  如此这般混沌的日子,又过了三个月,乡村的夏季倒也不难熬,只是白宁渊总会想起过去的几个夏天,宛如前世般模糊,全家都会到避暑山庄去,老宅的每个房间都摆满了冰块,进口的电扇发出嗡嗡的声音吹得人心情格外舒畅,他和妹妹最爱让厨子做刨冰吃,各色水果混着碎冰在嘴里咬得嘎吱响,王妈总会追在两人身后唠叨,怕他们贪嘴吃坏了肚子。

  其他关于夏天的记忆,都被山中那聒噪的蝉鸣打碎了。

  白宁渊已经不怎么哭了,长生憨厚,一见他眼皮浮肿就会心疼,生怕是自己怠慢了。

  白宁渊想着,等熬过了新年,他如论如何也要离开了,过去在家总挑食,厨子都换了好几个,没想到在长生这穷乡僻壤,他倒是一顿能吃两碗,过去最讨厌的黄瓜茄子都觉得味道还不错,肉更是吃得多,贵公子的娇气一扫而光,身体越加敦实了,个子也拔了不少,长生暗自欢喜,但一扫他的胸,又会暗暗叹气,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着胸前也是有点波澜了,但这小白的胸口……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继续阅读:03.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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