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诗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汴京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你们两个不要自欺欺人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刘星雨故意躲避的转身道:“我还有要事处理!”
沈十五也转身道:“我去看一下包大人。”
王诗诗看着两个大男人都要离去,大声道:“都给我站住!”
沈十五和刘星雨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王诗诗道:“刘星雨,你不是一直说做人最重要就是一个义字么?你答应我要保护好妖界,做我的大英雄,这些都不算数了?沈十五,你的理想不是保护汴京么?现在汴京变成这个样子,你就视而不见么?我和月儿有我们的宿命……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诗诗说完便拂袖离去,这时,从妖界陵园的方向飘出无数颗五颜六色的光珠,刘星雨见到其中一个银色的光珠,正是明珠的一抹妖灵,他伸出手让妖灵落在自己掌心,有些悲伤的道:“妖界撑不住了,明珠,我欠你太多……”
印忠急匆匆的跑过来道:“大王!”
刘星雨吸了一口气道:“你来的正好,带人把灵牌都收起来,我怕再生变化,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印忠表情沉重的点头道:“有月庭的消息了,月庭城破,古儿公主失踪……”
刘星雨和沈十五均是一怔,刘星雨失声道:“失踪?什么叫失踪?”
沈十五急忙道:“你先别急,失踪至少证明古儿没有落入廖无色手里。”
印忠接着道:“月庭城破,妖族不保,汴京百姓水深火热,妖王,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也该做个了断了!”
刘星雨缓缓闭上眼睛,独自走出议事园,直到晚上,他慢慢走入王诗诗的屋中,看着熟睡中还皱着眉头的王诗诗,睡梦中的王诗诗突然一把抓住了刘星雨,刘星雨随着王诗诗的力道躺在床上,想着两人即将面对的处境,王诗诗的气息离刘星雨十分近,他珍惜的握着王诗诗的手,欣赏着她的面容,她嘴角微微张合,他悲伤的道:“诗诗,怎么办,我还没有看够你呢……”
夜空中阴云密布,并没有月亮出现,沈十五孤独的看着夜空,心中想着月儿,包小乙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起风了。”
沈十五转过头来,只见包大人看着远方:“我在汴京城做了二十年父母官,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沈十五有些愧疚道:“这些日子,十五让大人失望了。”
包小乙摇头道:“我最近经常想,万万人的生死是生死,一个人的生死也是生死,或许本就没有孰轻孰重,我和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要求别人牺牲,否则和自私的廖无色又有何区别?”
沈十五喉咙有些哽咽:“大人……”
包小乙接着道:“不说这些了,近来我经常回忆起你十几岁初入大仁府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和别人很不同,你的眼睛特别干净,当时我就想,这个年轻人,总有一天会有一番作为。”
沈十五艰难的道:“守护汴京,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
清晨,怀恩为龙冶送来早饭,龙冶情绪低落的瘫坐在椅子上道:”朕的子民没饭吃,朕有什么脸躲在这里吃饭!“
怀恩看着龙冶落下泪来,不忍道:“皇上,您要振作,只要您在,就有希望。”
龙冶表情又哭又笑着道:“如今朕好似丧家之犬,活着和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包小乙从门外走了进来,怀恩赶紧道:“包大人!您来的正好,快来劝劝皇上!”
不等包小乙说话,龙冶突然站了起来,怀恩和包小乙都是一怔,以为龙冶想不开,怀恩连忙劝阻道:“皇上!您冷静!小的这就去找沈十五,如果他不取出鸣鸿,小的就死在他面前!”
龙冶立刻道:“不许去!朕没资格要求他!走到今天,朕只怪自己,当初错信了廖无色,妄想着得到鸣鸿统一天下,一步错,步步错,小乙,其实朕当初真的想做个好皇帝……”
包小乙走过去扶住龙冶道:“皇上,虽然我们不能依靠鸣鸿,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汴京城的百姓我们不能放弃。”
龙冶凄惨的笑道:“那又如何,朕除了陪他们一起饿死,还能做什么?”
刚说完这句话,妖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一阵尘土飞扬后,再次归于平静,龙冶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怀恩的手道:“怀恩!你记不记得,五年前的深秋,汴京城曾发生过一次地震!朕当时怕的要死!每日睡在大殿外的广场!”
怀恩立刻点头道:“当然记得,外面都是蚊子,皇上被咬得满脸都是包,您怕地震再来,还屯了不少粮食在大殿旁边的秘密仓库里,粮食……”
龙冶笑道:“正是!上千斤的粮食!包大人!若是能将这些粮食分给百姓,便可解燃眉之急!那地方只有朕和怀恩知道,朕这就偷偷溜进皇宫,找那些存粮!”
怀恩担忧道:“皇上是九五之尊,此行凶险,小的自己去,您万万不可跟去!”
龙冶怒道:“没了百姓,朕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义!”
包小乙上前一步道:“微臣也一同前往,到了那里在见机行事,如今没时间耽搁了!”
龙冶点头道:“这事不能让沈十五和刘星雨知道,他们有自己要负担的责任,汴京是朕的,朕来解决!”
包小乙激动的看着龙冶,这一刻的龙冶才是包小乙心中爱民如子有担当的皇帝,他立刻道:“微臣遵旨!”
此时的汴京街头一片死气沉沉,四处都是躺着饿的不成人形的百姓,土地公和土地婆站在屋顶上看着汴京城,目露怜悯,忽然土地婆抬头看了看天上,只见天边风起云涌异象陡升,土地婆震惊的道:“看来哮天犬那蠢货比这些百姓还饿……”
土地公摇头道:“老婆子,你说鸣鸿真的会再现么?”
土地婆叹息道:“该来的,总会来。”
妖界入口处,沈十五和刘星雨也看着天上的异象,沈十五低喃:“天狗食月……”
刘星雨听了后思索着:“天狗食月?那就是说,白天和晚上,太阳和月亮,将会同时出现?”
沈十五点点头,刘星雨怔住,两人对视一眼,明日月儿和王诗诗可以同时出现,问题再也无法逃避了……
两人身后,王诗诗也看着天空低语道:“月儿,明日我们终于可以相见了,我们一起,和他们做一个决断吧……”
天空中流云涌动,大片大片的惊鸟成群结队的飞了起来,天地间好似有一场劫难将之,汴京街头,无数神情麻木的百姓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的异象,龙冶、包小乙和怀恩则在抬眼看了眼天相后继续策马疾驰,古儿走到破庙门口,似乎有所预感一般,慕容白羽关切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汴京街头,黑纹兵走来走去的巡逻着,在一群躺在路边的百姓中,则掺杂着换了脏衣服的龙冶、包小乙、怀恩三人,他们从人群中坐起,看着四周饥饿的百姓,怀恩道:”皇上是不会放弃你们的!你们一定要挺住!哎呦——“
龙冶朝怀恩后脑勺就是一下,低声道:“小声点!你想害死朕啊!”
刚才巡逻过去的黑纹兵好似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包小乙立刻窜起一把拉住了皇上:“快走——”
树林中,刘星雨和沈十五也都在上下翻飞的寻找着什么,片刻后两人碰头,天空中一只鸽子飞来,化作鸽香,也对两人摇摇头道:“没找到。”
刘星雨愤怒的一拳打向树干道:“他奶奶的!一个个都不让老子省心!”
沈十五表情沉重道:“皇上和包大人怕是回汴京城了。”
刘星雨烦躁道:“回去干吗!@送死啊?》鸽香,快去汴京的方向,在他们进城前拦住他们!一定小心!”
鸽香领命而去,刘星雨坐在地上靠着一棵树拔了根草放在嘴里,沈十五也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叼了根草,两人沉默片刻后,同时道:“明天——”
两人同时一怔,接着又同时道:“你先说——”
两人都苦笑起来,刘星雨摇摇头道:“……明天的汴京城会死很多人。”
沈十五道:“也许……”
刘星雨嗤笑一声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关心,因为我是妖,他们是人,生死与我何干?不过,我想起东街卖馒头的陈老头,我小时候总是偷他馒头,当时我总笑他笨,后来才知道,他每次都故意多做一点,故意让我偷,还有北街那个大饼西施,小时候每次都骂我不学好,但每次都扔给我一张大饼……”
沈十五也笑道:“那个大饼西施啊……其实我从小就好奇,为什么那么丑,还非要叫自己西施呢?”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很久没有笑过了,笑着笑着两人又同时陷入了沉默,再次同时开口道:“明天……”
沈十五放弃似的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两人同时站起来,将嘴里的草吐出来,然后各自起身,无言的走了回去。
皇宫中,马中南带着一队禁军正在巡逻,几个太监提着灯笼走过一间屋子,那屋子门在他们走过后悄悄打开,怀恩探头探脑的走出查看,片刻后,身后的龙冶和包小乙也走了出来,三人都穿着太监的衣服,跟在那群太监后面一起走着,这三人走着走着突然迎面碰见了马中南,而马中南和他们擦肩而过,好似没有看见一般,三人均松了口气,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马中南暗自冷笑一声,继续走去。
龙冶等人随着太监走到一个拐角处,悄悄脱离队伍,闪进一个房间关上门,待安全后,龙冶一把扯掉太监衣服愤怒道:“朕乃九五之尊,怎可受此侮辱!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包小乙连忙安抚道:“皇上息怒,形势所迫,稍安勿躁!”
龙冶呼哧呼哧气愤道:“廖无色这个混蛋,朕早晚把他碎尸万段!”
怀恩从一边道:“皇上,咱们赶紧找粮食吧!”
龙冶看着这间屋子一边回忆着一边走到一道墙前面,伸手转动墙上的烛台,墙壁缓缓打开,里面一个暗道显现出来,怀恩将烛光靠近,只见里面正是一袋袋的大米,龙冶欣喜道:“果然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