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儿的双眸瞬间便绯红一片：“晋召，你去了皇宫。你去皇宫做什么？”
晋召道：“我去求皇上，让他答应将九公主嫁给我。”
黛儿的身形晃了晃。心口弥漫出的不知是什么感觉。苦涩，难受，疼痛……各种各样，相互交织，让她喘不过气。她双手紧紧捏住掌心，哑声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晋召不看她，只是死死得盯着书桌上铺着的这层宣纸。他低声道：“那你觉得，事情应该如何发展？”
黛儿道：“我，我总觉得，我是可以和你喜结连理的。”她的声音带着哭泣的沙哑，哽咽说着。她本就长得好看，此时这般哭得厉害，便愈显得她怜似雪中幽莲，倔强却又盈盈不可一握。黛儿抹了抹眼泪，嗫嗫道，“若你当真喜欢公主，那，那我便离开你。永远地离开你。”
晋召道：“甚好。你去寒山寺内的那汪许愿池内，一可帮助你修炼，二则，可让佛法庇佑你。如今外头的那些道士到处为非作歹，胡乱捉妖炼丹，你若躲在寒山寺内，他们断不敢在佛前妄自杀生。”
黛儿却觉晋召说话的语气就和缙华帝君一模一样。师父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说得头头是道，喜欢将各种利处列举出来。可他现在不是师父，不是缙华帝君，而是转世为人了啊。为什么他说话做事的语气还是和缙华帝君一模一样呢。
黛儿气鼓鼓道：“我若是不去呢？”
晋召看着她的目光愈加严肃：“不，你不去也得去。你若不去，我便现在就和那群道士说，让他们将你捉去炼丹。”
黛儿难过道：“晋召，你便这般喜欢九公主吗？”
晋召将目光看向前方，不再看她：“是。”
言简意赅，声音干脆。
黛儿心中弥漫的不知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胸腔内酸涩得厉害，连带着让她的眼睛都有些发酸。她赶紧转过身去，不想让晋召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她哑声道：“好，我知道了。”
黛儿伸手快速抹了把眼睛：“我现在就去寒山寺，在许愿池内老老实实做一只小螃蟹。”
晋召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却柔软许多：“好。”
由此，当日傍晚，黛儿果真便离开了晋府，径直去了城外寒山寺。
晋召则继续看书，埋头看四书五经，一心一意为两年后的科举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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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两年时间内，晋召总是会隔三差五便去寒山寺赏花。春日赏桃花，夏日赏荷花，秋冬便是菊花和腊梅。寒山寺占地极广，前头是供奉着佛像的庙殿，后头则是专门给贵人清修而用的厢房。每逢初一、十五，晋召还会在寒山寺内小憩一日，第二日再回家。更别提平时时分，他亦经常来寒山寺待着，有时一呆便是大半日。
上次九公主和晋召在皇帝面前许了诺之后，九公主因此欢喜了足足许久，方才平静下来。心道距离晋召科举还有两年，她便想在这两年之内，好好学习刺绣女红，再多替晋召绣些护膝和护腕，好让他在科举时用上。
而皇上果然不再提让她嫁给小侯爷的事，而是总是让九公主多读些书，许是想着若是晋召当真能金榜题名，那么九公主便是嫁给了一个读书人，这才想让她多读写书。
转眼时间就过了一年有余。眼下，九公主便又出宫去晋府寻晋召。可晋府却说晋召根本不在府上，而是去了郊外寒山寺了。九公主便觉好奇，不明白为何最近晋召为何总往寒山寺跑。干脆不让晋府人吵到晋召，而是独自带着丫鬟去了寒山寺，打算看看晋召近日在忙些什么。
寒山寺后厢房处，九公主正待走近，可远远却就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那女子的声音隐约传来：“是是是，我都记下您说的话了。我绝不胡乱现身，更不会轻易现人于前。除了在您面前，其他人我一概不多说一句话。”
紧接着便是晋召的声音：“这几日我让你看的经书，你可看了？”
那女子的声音中夹带上了女子特有的娇糯和俏皮：“哎呀，那经书这般繁杂冗长，我、我能不能慢慢看呢？”
晋召道：“不能。”
女子的声音便带上了委屈和撒娇：“那，那我快快看便是了。”
晋召道：“尽快将《无量寿经》背熟。于你修行有益处。”
女子的声音愈软糯：“好，我记住了。”
九公主站在不远处，脸色越来越难看，脸色越来越差。房内二人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可她已无心再去听了。而是大步走上前，便重重推开了房门，脸色阴沉得看着房内二人。
猝不及防间，手握佛经的黛儿便和站在门口的九公主四目相对。
九公主的眼神阴冷无比，看着她的目光仿若刀锋凌厉。黛儿忍不住后退一步，脸上全都是尴尬和不知所措。
可自己和晋召都已在父皇面前许下了婚约了，明明她才是那个非要在他们之间横插一脚的第三者，可这个女人却摆出这么一副害怕的样子，放佛自己才是那个恶人。
后宅的腌臜手段和人事，她早就见了太多了。她自然有自己的手段，来对付这种人！
九公主不再看这个女人，而是看向晋召，紧接着便是嘴巴一抿，眼看双眸便是泫然欲泣，要落下泪来。她伸手捂着嘴巴，哑声道：“晋召，你，你近日总是欢喜来寒山寺，我却以为是你临近科举，心中忐忑，故而才来寺内寻求寄托。可没想到，你竟和这个女子，在寺庙之内孤男寡女朝夕相处……”
晋召始终只是淡淡看着她。
九公主愈加难过，声音都带上了浓浓的伤心：“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会和她这般的。难道你对我说的保证，都只是用来哄骗我的假话吗？”
晋召道：“她是我的婢女，心思不开窍，我才会对她提点一二。”
说及此，晋召又说：“我来寒山寺，正因此地清净，又有佛光普照，乃是最适合读书的好地方。公主，是你多虑了。”
可九公主依旧难过无比，甚至因为晋召的解释，而歇斯底里起来：“都是狡辩罢了。晋召，你若当真心里有我，便将她立刻驱除出京都，我不想看到她！”
晋召看向黛儿：“你先下去。”
黛儿担忧地看了九公主一眼，便要退下。可九公主却冷冷得拦在她身前：“本宫尚未允许，你就想走？”
没想到九公主竟然这般气度。她现在开始深深得为晋召的终身幸福担心了。她道：“我和晋召之间是清白的。”就算真的有什么，也不能算到晋召头上，她喜欢的是缙华帝君，又不是现在的晋召。——额，虽然她承认，晋召真的和缙华帝君一模一样……
九公主却抬手便要给黛儿挥巴掌：“你这个贱婢，此处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可她高抬的手还未来得及甩到黛儿身上，便被晋召拦了下来。晋召握紧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九公主更气， 不敢置信道：“你竟若如此袒护她！她不过是个婢女！”
晋召皱眉道：“正因为是婢女，才不值得你为她如此大动干戈。”
可晋召越这么说，九公主便愈认定晋召便是心痛她，这才舍不得让自己打她。九公主心下有些回味过来，当即留下了满眼的眼泪，啜泣道：“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晋召，我走，我走便是了。”
说及此，九公主便滚着热泪转身跑了出去。
黛儿担忧道：“晋召，你是不是该去追她，然后解释一下？”
不等黛儿说完，晋召已朝着门口方向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对黛儿说道：“继续读经书。哪怕这段时间我不来，你也不可荒废。”
黛儿对着晋召离去的方向吐了吐舌头，便继续抱着经书读去了。
另一边，晋召追上了九公主，哄了她许久，才终于让她又重新露出了笑容。晋召亦和九公主保证，接下去定不会再轻易来寒山寺，更不会让公主再失望。
九公主当下得了晋召的保证，十分欢喜得走了。
只是，等九公主离开晋召之后，她脸上的笑意终是慢慢消失。她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天空中璀璨又热烈的火烧云，耳边却又浮现出方才她偷听到的晋召和那贱婢之间的对话。
如今大周盛世，妖孽盛行，魑魅魍魉更是不胜枚举。那贱婢说她绝不会胡乱现身，更不会轻易现于人前。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公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眉头越蹙越紧，半晌，终是停下马来，对身侧同样骑着马的贴身丫鬟小鱼儿说道：“吩咐下去，派个心腹紧紧监视着那贱婢的一举一动。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事无巨细都须和我禀告。”
小鱼儿当即领命，很快就去安排了此事。
而三日后，九公主正在宫殿内习刺绣，便见小鱼儿飞快跑入房内，对九公主急促道：“公主，有关晋公子身边那婢女之事，以有结果了！”
小鱼儿正是安排的大内锦衣卫副使林平亲自带人去监视的黛儿。
九公主曾对林平有恩，当初林平还只是御内小侍卫，因不小心弄坏了要献给帝王的琉璃盏，眼看就要砍头论处，是九公主恰好经过，顺手救下了他。林平亦十分争气，非但没有一蹶不振，还得了军功，这才做到了如今的锦衣卫副使的位置。
小鱼儿找上他时，他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亲自命人去寒山寺监督。
而这一监督，立马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手下亲自看到那黛儿一会儿消失在寒山寺主殿前的许愿池内，一会儿却又见她从许愿池内出来，又和常人无异得在寒山寺内走动。这简直……若说她不是妖孽，都没人信服！
将这些事全都和九公主说了之后，小鱼儿便垂眸，静待公主发话。
可九公主却大笑起来，一边大笑还一边道：“果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好，好，既然如此，我便要看看，晋召若是得知他心心念念包庇的女子是妖孽，当做如何反应！”
九公主当机立断：“去寻我二叔！”
说话间，她已站起身，稍作整顿便径直出了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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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的二叔，也便是二王爷温贤。温贤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只是温贤这个王爷甚怪，他不喜朝堂权利，反而大隐隐于市，只在城西的一处居民宅内买了一处院子，便一心修道，也妄想能悟道飞升。
世道险峻，滋生魑魅魍魉。现如今道士甚多，修仙人更是不胜枚举。道士捉妖，更是时常有之。温萃若想弄清楚那婢女究竟是不是妖孽，便只有让二叔亲自来看一看。
九公主的马车直奔城西。等温萃进入宅门时，温贤正好正在院内画临空符。便是用手指徒手在空中画符，可这符竟果真能在空气之中显现，看上去威风极了！
九公主自小养在深宫，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当下便睁大眼，惊诧道：“二叔！”
九公主飞奔到二叔身边，捏着温贤的衣袖，委屈巴巴：“二叔，我，我被一只妖精给欺负了去！二叔你可定要给你侄女儿讨个公道！”
温贤一听，十分生气：“谁敢欺负本王的侄女儿？你且将事情经过说来听听。”
九公主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晋召如何被那只妖精蛊惑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又抹了许多眼泪，直看得人心疼。
温贤是修道人，捉妖什么的，甚是欢喜。于是当即便拍了拍胸脯，对九公主保证道：“小九放心，二叔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得了温贤的保证，九公主这才放心的走了。而等她一走，温贤立即修书一封，让手下快马加鞭敢去茅山，让自己的师父茅山掌门清虚道长，亲自来走一趟。
而也不出他的所料，就在温贤将信送出去的当日夜里，清虚道长便率着自己的入门大弟子岁之，亲自来到了温贤府上。
三人在温贤府上稍作整顿，便一路朝着城外的寒山寺而去。夜色已深。街道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月光和朦胧的雾气呈现在官道上，显出一股别样的阴森。
还未到寒山寺，清虚道长对温贤说道：“妖孽皆敏锐。你我还需小心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清虚道长这样说，温贤岁之二人自然应是。一边愈加小心得朝着寒山寺靠近而去。三人行了隐身诀，便蛰伏在了寒山寺前。
三人不过蛰伏了将将一个有余时辰，便见这清辉的月光之下，缓缓的，便有道身影逐渐在寒山寺正殿正前方的许愿池前显现了出来。淡白月色下，这道身姿少女窈窕，貌比花娇，当真精怪惑人，妖娆妩媚。
此时正是捉妖的最好时机。温贤和岁之齐齐对视一眼，想要让为首的清虚道长下令，好现在马上就去捉妖。可清虚道长却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处乃是寒山寺，佛法普照。此妖竟能在佛寺修成妖，怕是有些道行。”
清虚道长继续道：“佛寺之内不可伤及生灵性命。你们切记，只可活捉，不可伤她。万事等绑了她离开寒山寺再说。”
温贤和岁之纷纷应了，这才跟着清虚道长一齐闪身入了寺庙，径直出现在了黛儿面前。
夜色之中，黛儿身边凭空出现了三个男子，将她围在正中间。黛儿早在之前就已那生门之内见识过了茅山掌门和岁之，因此此时他们二人和另外一个看上去甚是儒雅的男子一齐出现在自己身边时，黛儿的面容下意识变了变。
自从她也追随帝君来到人间之后，她发现自己身上的术法便已消失了大半。不，甚至不仅仅是大半，而应该说是，她的修为和内丹，全都不见了。她不知自己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可她事实就是事实，任她再好奇也无济于事。而此事晋召竟然也知道，竟然还教她多读佛经，以此来增加修为。
缙华帝君转世成了晋召，可竟然也知道有关修行之事，这让她觉得震惊又诧异。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当缙华帝君厉害，因此转世了之后也厉害，什么都懂些。自然，这些都是黛儿之前的疑惑。
现下，最要命的便是，虽说此时围着她的这三人术法不精，不过是乌合之众。可要命的是黛儿此时术法全消，哪怕是这三个乌合之众，怕是也打不过了。
月色下，黛儿脸色煞白，竟是全然没了反应。
直到清虚道长冷笑一声，一声令下，这三人对着黛儿便飞扑过去，一边往黛儿身上甩法诀。
黛儿下意识便要逃走，可她才将将逃出几米远，黛儿只觉身上被甩来了一道术法，她的身体登时便被紧紧束缚，竟是连动都无法动弹分毫。
清虚道长三人大笑着朝着黛儿走来，为首的清虚道长站定在黛儿面前，面容阴鸷无比，嘴边则讥诮道：“孽障，就凭你，竟也敢妄想和九公主做争抢。”
黛儿想起了那些被清虚道长困在阵法内被他或害死的生灵，那么多的森森白骨，堆积如山，腐烂腥臭，如此罪恶！恐惧逐渐蔓延上了她，不，不能如此。她可是堂堂缙华帝君的徒弟，怎能来人间一趟，就被人间的渣滓给祸害了？
此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给缙华帝君丢脸了！
黛儿冷怒道：“你们想如何？”
温贤眯眼笑道：“想如何，哈哈，自然是要将你交给九公主，让九公主亲自审问你。”
闻言，黛儿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可她面上不显，依旧沉声道：“我不是妖，更从未做过坏事。你们这般对我，不怕遭天谴吗？”
温贤岁之和清虚道长全都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清虚道长眯眼道：“天谴是什么。老朽即将就能飞升成仙。黄口小儿，竟也敢跟我提天谴。”
黛儿抿紧唇，冷冷道：“报应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清虚道长显然不想再和这种傻妖孽说太多，当即对着岁之使了个脸色，便转身走了。
而岁之则将黛儿扛在了肩，便将她掳走，跟上了清虚道长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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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天气晴好，青空万里。
九公主出宫，去了温贤的那栋小宅院。而与此同时，小鱼儿亦已去了晋府通知晋召，让晋召来二王爷温贤的府邸一趟。
小鱼儿将话送到时，晋召正在房内看书。
晋召的速度很快。不出片刻，便已亲自骑马，到了温贤的宅内。
而就在晋召入门的那一刻，他一眼便看到了在宅院最中央的院子上，一道瘦削的身影正跪在地上，浑身被锁妖绳捆绑住，浑身狼狈，脸上还有隐约的血污。
此人不是黛儿，还能是谁？！
晋召脸色瞬间变得冰寒异常。他冷冷朝着坐在正前方的九公主和清虚道长看去。
九公主满脸得色，温贤亦是满脸一副倨傲的模样。温贤一看到晋召，便率先道：“晋召，你终于来了。你看看，你好好看看，眼前的这女子，你可认识？”
晋召又看了眼黛儿，眸中寒冰渐盛。他缓缓道：“自然认识。”
温贤道：“晋召你不过是肉体凡胎，凡夫俗子，自然会被这等专会蛊惑人心的妖物所迷惑。本王现在就告诉你真相，这个女子，并不是凡人。她，乃是一只妖孽！”
晋召的声音愈缓。他一字一句道：“哦？是吗？”
九公主还当晋召是难以置信自己的婢女竟然是个妖精。她急忙安慰道：“也不怪你认人不淑。都怪这妖孽伪装得这般好，竟让人根本区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晋召微微垂下眼睑：“所以，你们想如何处置她？”
九公主道：“妖孽都是邪恶的。自然是要让她魂飞魄散。”
“不错。”温贤接过话茬，并一眼不眨得看着晋召，“说来也巧，几年之前，因因缘际会，竟叫本王在外游历之时，竟遇到了蜀山掌门。”
温贤的声音在继续：“蜀山派掌门和本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甚至还将传说中的神器斩魔剑，送给了我。”
“既然这妖孽如此蛊惑晋召，让晋召险些因她，而让萃儿如此伤心，”温贤的眸中闪过凉意，“不如，就请晋召亲手了结了这妖孽的性命。一可弥补你犯下的错事；二则，也可让九公主安心，不再为了你而担忧。”
闻言，晋召却笑了起来。
只是他嘴边是笑着的，可双眸却如此冰寒。竟让人望而生畏！
可温贤却惘若未闻，挥手让下人将那斩魔剑取来，便走到晋召身边，将斩魔剑递给他。
温贤的声音在晋召的耳边响起：“晋召，莫要执迷不悟。”
黛儿正匍匐在他们的脚边，脸色惨白，此时亦睁开眼来，神情凄清得看着晋召。
她哑声唤道：“晋召，晋召……”一声一声，如此凄迷。
晋召不去看黛儿，只面无表情得回望着温贤。他道：“我若拒绝呢？”
温贤脸上弥漫出笑意。他笑道：“你若拒绝，那你可曾在意过九公主？”
九公主温萃，此时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笑意已逐渐转变成了冷凉之色。
晋召缓缓接过温贤手中的斩魔剑。他紧紧握住，对温贤道：“我不会杀黛儿。”
可随着晋召说出的此话。突然之间，天，地，九公主，温贤，甚至包括这整个宅院，竟全都凝固成了一幅画。不知从哪弥漫而来一股雾气，将整个世界都森森团住。
黛儿此时就匍匐在地上，身体虚弱地睁大了眼，颤声问道：“晋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晋召，——不，是缙华帝君。缙华帝君浑身冷凝，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汹涌而来的浓雾。
眼看浓雾已快要将这方宅院的天空吞噬，甚至即将要缓慢得缓缓吞噬掉九公主，甚至是黛儿，缙华帝君猛得蹲下身，紧紧握住黛儿的手，镇定又坚定道：“黛儿，你信我！”
黛儿满面朦胧地看着他：“晋召，你、你在说什么？”
缙华帝君双眸竟是绯红，声音亦沙哑无比，黛儿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当下不由忍不住害怕得紧紧握住他的手。
缙华帝君哑声道：“我将你带入重明族，只因孑然一身入重明族，定会被重明公主强留下，让我和她成亲。”
“重明族，外人易进不易出，这便是为何这么多人为了得到重明鸟之眼，只有和重明鸟结亲的原因之一。”
“可这幻境，却必须按照温九儿设定好的剧情来。否则，你我将永远困在幻境之内，无法逃脱。”
说及此，缙华帝君的双眸已回复了冷静：“所以，你信我就好。一切有我。”
黛儿却听得云里雾里。她不明白为何缙华帝君会对自己说这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什么重明鸟，什么重明鸟之眼，她、她全都不记得了，全都不记得了……黛儿急得双眸落下泪来，哑声道：“帝君，你是帝君，是不是？”她突然破涕为笑道，“无妨，无妨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没关系。我爱帝君，所以无条件得信任您！哪怕您当真要我的性命，我也不怕！”
黛儿的眼中又流露出迷茫，她痛苦得皱紧眉，难受道：“可我却，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对不对！”
她的脑袋越来越疼，让她忍不住将浑身都蜷缩成一团。
缙华帝君最后重重将她抱在怀中，半晌，才轻轻放开了她。
他重新站直身体，冷冷地看向依旧站在自己身边的温贤。眼看前方的这浓雾已将九公主吞噬，很快就要将黛儿也吞噬其中，缙华帝君双手紧紧捏住手中的斩魔剑，对温贤缓缓道：“好，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