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幻境中的两个人,蔚咏倩轻轻的拭去眼泪。
“尚轩,我完成了你一直想完成的事了,若非接收了水镜里婳琤的力量,我还办不到呢!”
她凄然一笑,这笑里也有着释然的意味。她知道,昊玥和李盈……他们两人会用自己的力量永远的在一起。
她看着手上一个精致、熠熠闪耀的东西──雷神的雷阙。
“雷神的雷阙……再也不需要了!”
雷阙在她的手中化成了无数的星光,散布于这个空间当中。看着眼前的黑暗一片,想着究竟尚轩在哪里?
“尚轩!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紧握着神之物──尚轩给她的光轮,她将它抵在心窝,就像她一直将 尚轩放在心里最深的那个角落里那般。
现实与精神世界之间的空间,凡人一但不小心误闯入便回不去了,但她不害怕,专心一致的呼唤着她朝思暮想的人,因为,这里是最接近尚轩的世界!
有一道光毫无辜负地响应着她的呼唤!
“真是个……傻女孩!为什么……待在这个空间这么久呢?你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吗?”
声音幽幽远远,正如正要出现的人那般影影绰绰……
蔚咏倩瞠着一对美目,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看见突然降临的光中,有个优美的形体慢慢的出现──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尚轩似乎是刻意地,为了不带任何压迫的形态接触她,以蔚咏倩第一次看他的样子出现在眼前。
他细致、俊美无伦却苍白的脸上漾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就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蔚咏倩忍不住热泪盈眶,冲向前去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尚轩──!”
“若你在此在待着久一点,连我也无法送你回去了。”
说着,他也轻轻地抱抱她,一如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好像担心碰伤了她似的,但以前她不了解尚轩这样的心思,以为他不喜欢他人的碰触包括她。
她的双臂紧紧地环住了尚轩的身体,生怕稍稍一松手他就烟消云散,她美丽的泪颜靠在他的胸膛。
他身上一直有一种特殊馨香,她无法形容那是什么香气,或许是与人类的知觉与灵魂厚度较轻薄相较起来,他的气息更加的让人目炫神驰、丰富,只知道这令人欢喜、安定、开心的宜人奇迹,只有神祇才会有!
但是……在这么多的美好里,也有着只属于神祇的冷漠,就他这样独一无二的冷淡都能触及她的心。
蔚咏倩说:
“我好想你!你一定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想你!”
尚轩的脸上又是那个好看的笑容,他的脸也轻靠在她的头发上,令她意外地感觉到他轻又淡的吹息。
“你是一则……如此遥远又美丽的梦!这个梦对我而言是多么遥远啊!我要用多大的力量、遥寄多少思念,才能如愿的这样拥抱着你?你一定不知道吧?”
也不管尚轩有没有说话,蔚咏倩自顾自地倾诉着,将这些年来无法对别人说的心事,一鼓脑儿全倾倒给眼前的人,他是让她的人生整个产生颠覆演变的罪魁祸首啊!该当承受她的所有抱怨与思念。
还有爱!
“我并非……没有努力忘记你!我尽力了!我强迫自己去试着爱别人,我努力的过自己的生活,想好好的做完你交付给我此生的功课,期待有哪一天能够像这样回到你的身边……”
她不断地哭,不断地说。
“对不起……”尚轩轻轻拥着她的手稍稍收紧,好一会儿才以无奈又充满歉意的声音说:
“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蔚咏倩心下一惊,抬头看着这个高出她许多的男人。她忍不住垂下了秀眉,泪流不止,眼眶与鼻头都哭得殷红,伤心的说:
“尚轩!是因为我没有……变成婳琤吗?”
“不是的……”尚轩摇头,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她的秀发,再次将她按回自己的怀中。
“因为我只是咏倩,所以你才要离开我?”
“不是的……”
“你从未对咏倩承诺过什么……你所有的温柔,都不是给咏倩的,你的全部全都奉献给了那个……已经消失了几千几万年的幽魂婳琤!”
“不是的……”
蔚咏倩伤心地控诉着他,但他的表情既无奈又忧伤,摇头否认。蔚咏倩被他搂在怀中,一直不断地说:
“我没有觉醒成婳琤,所以……你已经不关心我了!不要我了──”
“不是的!”
她在他的怀中大叫:
“我是咏倩不是婳琤,但这不是我的错啊!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 的反复忘记你、想念你、又忘记你……我能怎么办呢?你总是不在我的身边!”
“不……对不起!”
突然地,尚轩轻轻的让她离开胸怀,托起她的肩膀,突然在她的嘴唇上印下了一吻。
这一吻吓了蔚咏倩一大跳!这是尚轩第一次吻她,令她不禁的脸红,而且一路红到耳根子去了,心跳不已!
这一吻,令她明白人世是何等枯竭,令她懂得神祇的吻与花朵的芬芳、灵魂的复杂同等美丽,也令她……在往后的日子里时常的回味。
尚轩看着她,脸上依然是那一抹温柔的、淡淡的笑,他说:
“给我一个笑容,我不希望……最后看见的依然是你的泪颜。”
听见他这么说,蔚咏倩心都要碎了!
他的身边出现了星河般的气流,如旋涡一般将蔚咏倩团团的围住,强力的将她自他的身上拉开。
“尚轩!!!????”
她不明白,尚轩是多么的害怕面对此时,害怕面对别离时的自己!
她不明白,尚轩承认自己对于很多事已经无能为力──有多么可怕?
她不明白,尚轩是多么的害怕向她道别的那一刻……
尚轩真的很害怕,他坚强的情感堡垒,严实地的封闭了千亿年,却将要在此时溃决,但蔚咏倩不明白。
“尚轩!尚轩!不要赶我走!”
在那强力的气流中,蔚咏倩用尽力量抵抗却无法如愿,她知道自己要被送离这个意识空间了,她看着转身离她远去的尚轩,哭喊着:
“不!尚轩!求求你让我和你在一起!如果──如果你真的要赶我走,那就彻底的让我死心,看着我!对我说讨厌我──”
但她没有想到尚轩在此时回头看她,他投映着大地与星海的双眼都是眼泪,她知道那是离别的眼泪。
虽然如此,他的脸上依然漾着微笑,用他轻又沉的嗓音,坚定又温柔地对她说:
“我爱你!”
“尚轩──”
在蔚咏倩伤心欲绝的哭喊声中,她被尚轩送回来时之处。
接着,尚轩跪在黑暗处,他知道,时候到了!
“我很庆幸……你看不到这一幕……”
他闭上眼睛。这是宇宙神祇最后的崩落,也是他永恒的终点──
他回想起长长的岁月中,他是何等的孤寂、绝望,因为不管他如何的费尽心思,他都永远的失去婳琤了!
在他为了守护世界而沉睡时,他的全知全能之眼看见了一个微弱的希望,或许婳琤也想回到他的身边,因此她靠着自己的力量,转世好几次却都失败了,每每的复灵失败都削弱了她的水之灵力,以至于到最后好几世,她连自己的力量都还没有发现便香销玉殒了。
所以,当咏倩在时间之流出现时,他何等的欣喜!
但是,他也只能相隔千亿时空地看着她,在离她最远亦是最近的地方看着她……
无数的星云、小宇宙、银河自他的身上飘移而出,以往他就是整个宇宙 ,如今他让这些世界自他的守护与束缚中脱离,永远的自由。
──再见了──
──我所爱的人,我所爱的世界!
──我将化为天空、化为云朵、化为火焰、化为水流……
──只为永生永世的守护着你们!
尚轩的意识崩解了,他的力量扩散至大地、天空、与星星。
长此以往,人们偶尔会在夜晚看着星空时,莫名的掉眼泪;偶尔会坐在高山上看着广阔的大峡谷──远远的地平线,或是看着山川大地、云朵千重迭、不知为何会心一笑……
他们不明白,心灵突然被什么情绪触及的原因,只是有些过往的事物归于原来,而未来只属于人们自己。
*
蔚咏倩仍抗拒着那股压迫她、拉扯她的力量,奋力地伸出手,想要抓回她的思念、她的梦!
“尚轩──”
当她伸出去的手被另外一个人紧紧抓住时,她惊讶地睁开眼睛,原来眼前抓住他的人是特莱斯!
“咏倩!”
特莱斯将她自地上扶起来,但……她也发现了他的火焰红发就如一地火焰,长得不知尽头……
“仲天?不……你是特莱斯?”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果然,他点头了,说:
“我是特莱斯。”
“我……我回到现实了吗?”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浑身无力,硬是攀着特莱斯的手臂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去找尚轩。
“咏倩!你没事吧?”
“尚轩呢?我要找尚轩!我要找他!”
特莱斯见她异常的激动,生怕她有闪失,将她紧紧搂住,想要安抚她。
“咏倩!你冷静一点!”
突然一阵晕眩,蔚咏倩倒在特莱斯的怀里,迷迷糊糊当中,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你待在那个空间太久了!又过度的使用力量,这下子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你就好好的休息吧!”
在昏迷中,她知道自己听见了特莱斯喃喃地在说些什么……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因为──她的神不在了!
在过去她总是觉得尚轩是那么的冷淡,他的笑容、神情、举止,他那低沉却又明亮的嗓音、语调……都显示着他对她好冷淡!
他总是不敢碰触她,甚至──当她靠得近些时,尚轩会不着痕迹的后退……他好冷淡!
可是……她想错了!在心里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想是我比较无情!”
尚轩对她说我爱你的那个神情,将永远永远的烙印在她的心怀,永远都不会退去颜色。
“对不起……一定是我比较冷默!因为……我完全的忘记了前世的事了!当你发现我转世之后完完全全的将你忘了,你是什么心情呢?你一定不敢与我相认吧?你的冷漠……是因为你不想牵绊我是吗?”
好几天的时间,蔚咏倩一直处在昏睡的状态。
睡梦中,反复不停的尚轩向她道别的那一幕,而她在梦中与他对话,对他忏悔……
梦中,神祇之眼那么的美入心扉,却带着悲伤。
“对不起,无情的人是我,因为……我曾一度企图要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