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燕喜回到房内刚刚坐下,苏送便敲门进来,顺手端上来一碗姜汤。
“麻烦你了。”韦燕喜礼貌地笑了笑,“先放在桌子上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身体一下子变得这么差?”苏送看着韦燕喜那张苍白的脸忍不住问道。
“只是到了冬日里便是这样罢了。”韦燕喜低下头,刻意避开苏送的目光,深怕自己显露出了什么让苏送察觉到。
“那我去寻了城里的大夫过来看看。”苏送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要走。
“不必了。”韦燕喜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苏送,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苏送转身,看着斜倚在榻上的韦燕喜,忽然心中五味杂陈。
“你我之间的亲事,就作罢吧。”韦燕喜的声音听着虚弱,却字字清晰入耳。
“为什么?”苏送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做朋友就好,即使你对我有恩,我也不想嫁给你。”韦燕喜抬起头看向苏送,“对不起。”
苏送只觉一阵寒意自腿部直直爬上后背,似乎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韦燕喜看着苏送,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只能坦诚地告诉你,我曾经因为一次落水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现在已经能想起来了,那段缺失的记忆让我想起来有一个对我来说更为重要的人。”
更何况我还杀了秦玉明,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是我杀了秦玉明,你难道还会像今日一般待我?
“是简文君谢公子吗?”苏送捏紧了拳头,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记得那个白发的贵族公子,威势逼人。
如果苏氏依然如二十多年前那般辉煌。是否他也能像谢恒锦那般,贵族公子的模样,玉树临风,如松如兰。
至少,他在她面前不会那么自卑。
哪怕。只是多了一些去爱她的勇气。
韦燕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
“我在长宁见过他,那时他就告诫我,要我远离你。”苏送的脸色比韦燕喜还要难看,“我当时不信他的话,原以为——”
“殿下!”梓娘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直接的谈话,“妥了,都谈妥了,两千斤棉花和一千五百斗稻谷,他们都捐。”
“什么?”韦燕喜放下手中的汤碗惊喜地看着梓娘。
“殿下不必夸奖臣,不过是商者自有商者的道,今日他们放点血出来,明日能得到的回报却不可估量。”梓娘笑得好看,“只是苏公子在这做什么呢?别扰了殿下休息。”
“苏送来送姜汤,倒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
梓娘听韦燕喜说如此,只是偏头看了一眼苏送,苏送似乎也感觉到梓娘的目光有些奇怪,便转身先告辞了。
“您与苏公子?”梓娘若有所思地看着韦燕喜。
韦燕喜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梓娘未曾经历婚姻之事,不敢多言,”梓娘微微颔首,“只是近日听闻城内流言四起,都说殿下与苏送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臣斗胆,私下去查了查这流言的源头。”
“如何?”韦燕喜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梓娘。
“流言正是出自府中。”
“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追查了吗?”
“不必了,有些事情,反而是装傻比较好,那样才不会被伤害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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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已经近在眼前,韦燕喜裹着狐裘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看着院子里的仆人们来来往往,一副繁忙景象。
谢恒锦依旧消失在茫茫人海,杳无音讯。
韦燕喜闭上眼睛,阳光晒在眼睑上,眼前只剩一片灰白。
若是谢恒锦回不来了呢?
这几日雪灾带来的影响已经消退,从山南东道借来的粮草也已经到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些问题,即使是韦承还活着也未必能做到。所以这次到底还是要感谢梓娘,靠着经商多年对商人的了解,轻而易举就解决了眼下最大的难题,朝廷还专门赐了一道嘉奖的圣旨下来。
大家都欢欢喜喜地准备着过年,但却总有不尽人意。
比如,依然留在益王府的苏送。
将军府送了新年贺信过来,小将军还单独给苏送写了一封信,上面千叮咛万嘱咐叫苏送轻易不要出益王府,现在锦官城处处都是追杀他的人。
这样一来,一面跟韦燕喜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另一方面,出了益王府他便已经无处可去。
行衍穿过层层回廊,走近苏送住的院子。
虽然被废了一身武功,苏送依然迅速感知到了对方的脚步,于是便从房内走出,站在门口,看着一身黑衣的行衍逐渐走近。
“苏公子安。”行衍隔着几步的距离就先行了礼。
府中下人见韦燕喜与苏送一月多都不曾走动联系,自然大概心里也有了数,对苏送也不如从前恭敬,苏送实在猜不到,行衍今日前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怎么前来看他这么一个闲人。
“行衍?你来做什么?”苏送对自己的身份处境十分清楚,本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原则,自然对行衍戒备万分。
“属下只是来看看公子,毕竟公子也是差点做了益王府主人的人。”行衍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送,“您当真不想再站在殿下身边了吗?”
苏送定定地望着这个仆人打扮的男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秦先生死的蹊跷,您就不想再查明到底谁是杀害秦先生的凶手了吗?”行衍步步紧逼。
苏送依然紧紧皱着眉头。
“如今大家还拿你当益王府的客人,可不久之后若是谢公子回来了,你在这府里可还有立锥之地?”
“那你想怎样?”苏送抬头看向这个男人。
行衍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锦囊,递到苏送手中:“其中的东西你也能猜到,毕竟有时候就得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殿下这几日夜里都会饮酒,你若是愿意,便可见机行事。”
“我不齿做此等龌龊之事。”苏送看着手中的荷包,咬了咬牙。
“门路我给你了,做不做便是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