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独杨2019-07-23 09:183,230

  ……南无佛力威。南无佛力护。使人无恶心。令人身得度。回光菩萨。惠善菩萨。阿育大天……

  我记得我似乎是念着这些醒过来的,是在梦里一片迷幻的情境里,四周似乎有很多个雕像,空气里有一种奇特而又熟悉的味道,是什么,我不知道,在一片迷茫的光线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少年在不断念诵着一些于我来说似曾听过却又陌生的如同诗句的文字,而我竟也能跟着他一起熟练地念诵,一遍遍,不厌烦地,然后就这样醒了过来。

  张开眼睛的时候,眼前那看斑澜的光似乎还在闪现,而却慢慢渐变成了一种白色,纯粹的,光洁的白色,四周那念诵的声音忽地消失而去,我只看见了一面墙,上面悬着一盏吸顶灯,我转动眼神,看见有阳光正从一扇窗外照进来,落在地上一片金色,我抽了抽鼻子,闻到的是一股医院特有的气息,耳边刚刚安静一些,却又被一阵哭声笑声说话声充斥着,那声音远远近近的,听不真切,不像是从具体的什么地方传来,而我却听得清晰。

  我转了转脖子,看见我是躺在一张床上,在床的一侧,放着一个仪器,上面有些五彩的光线,一个光点正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而另一面,一个长杆正挑着一袋药水,那药水顺着一根细管下流淌,我的眼光也顺着那根细管向下移动着,看着它的一头正钻进我的手背的同时,我看见一个人正伏在我的床边,似乎是在睡着。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觉自己的喉咙无法发出声音来,我试着动了动四肢,右手一动,那个伏在床沿上的人却忽地直起了身体,我看见了一张疲备而苍白的中年妇人的脸,而当她同时看见我正眨动着眼睛时,却猛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盯了我有一分钟,突然就捂着嘴巴转身冲了出去,我听见她在喊着大夫,大夫快来,而一直缠绕在我耳边的那些哭声笑声说话声也戛然而止了。

  我闭了闭眼睛,用力地回想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时,有人推开了门,进来的还是刚才那个妇人,在她的身后跟着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个个戴着蓝色的口罩。

  他们走到床边看见我时,眼神和那个妇人一样,充满着惊喜,是的,是惊喜,一个中年男人弯下腰来检查着我的瞳孔,脉博,之后他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那个妇人立即从旁边的水壶里倒出一些水来,正要喂给我喝时,一个小护士模样的女孩子劝她不要马上给我大量的喝水,只喂一点点就好。

  于是她用最轻柔的动作给我喂了两三勺水,我干燥的喉咙这才有了说话的动力,我张口问他们:“我在哪?我,怎么了?”

  那个妇人听了眼睛一红立即流出一串眼泪来,她弯下腰抬手抚着我的头发,委屈地说:“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我等得好辛苦,我就知道你会醒,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她哭着,眼泪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妈妈?”我听着这个称呼,是的,我应该是有个妈妈的,可是为什么我看着她,却觉得她如此陌生呢?我甚至肯定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可是看着她因为我醒来而哭得不能自己时也并不怀疑,我应该就是她的孩子。

  “别太难过了方女士,你的女儿能醒来真的是奇迹。”另一个女医生同样惊喜地说着并看了看我。

  妈妈直起身来去握她们的手说:“谢谢你们没有放弃她。”

  几个医生连忙说:“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的坚持,在数据上来看,她回醒的希望也并不大,毕竟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还好,她醒了,你没有白坚持。”

  我再次闭了闭眼睛,对他们说:“有人哭。”

  我的声音并不大,混合着他们的谈话声,他们并没有听清,于是问我:“你说什么?”

  我重复着刚才的话,可是他们却是一脸茫然地对视着,妈妈弯下身来问我:“孩子,你说什么哭,谁在哭?”

  我把脸扭向门的方向有些吃力地说:“有人在哭,不知道是谁。”他们听了都向着门外看了看,可是明显他们并没有听到,是我听错了吗?那么凄惨的哭声就从门外传来,从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开始了,哭声远远近近的,是个女人,一面哭似乎还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周瑞。”我又喃喃地说了一句,觉得疲备极了,想睡。

  “孩子你说什么?”是妈妈的声音,我勉强张开眼睛说:“他叫周瑞,应该是吧,是死了吧?哭得那么伤心,你们应该去劝劝。”

  说着,我看着他们的眼神从迷茫转到惊讶,这时候,我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走廊转进了门里来,一个女孩子急促的声音低声说:“陈大夫,那个周瑞应该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没有再听他们说什么,闭上眼睛一下子又睡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傍晚时分,房间里亮着灯,窗帘已经拉合,我转过头,看见妈妈正端着饭盒走进来,见我醒了,赶忙将饭盒放在小桌上探身看向我,伸手抚摸着我的面颊,像是看见了久别重逢的人一样,脸上带着笑意。

  “孩子你醒了?饿了吧?”她轻柔地说着。

  我点点头,想起身,却只觉得四肢无力,而我发现原本围着我的那个机器不在了。

  妈妈到床脚去按了按键,我上半身的床开始向上抬起,抬到一定的角度后方才停下,我便半依在床头,身体也才舒服了一些。

  “我打了些粥来,医院的粥不太好吃,你先凑合着吃一些,明天我回去给你做些汤来吃。”她一面说着,一面小心地托着饭盒,用小勺舀了一勺米粥,放在嘴前吹了吹,送到我的嘴边来。

  “医生说你睡了太久,不能一次吃得太饱,水也不能一下喝的太多,你的身体需要慢慢接收这些食物,毕竟一直靠着打营养液维持的,吃的太多身体也会吃不消,以后可以正常吃饭了,妈妈就给你做你爱吃的,把你养得胖胖的好不好?”她像在哄一个幼子一般对我说着话。

  我微微地点点头,面对一个陌生人,我没有办法一下子表达出我的热情来,或许这样会伤她的心,让她失望,可是,我装不出亲切的样子来。

  她也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微笑地说:“许久不见妈妈了,有了陌生感很正常,没关系,很快就会好的,妈妈守得你醒来,还怕守不到你重新认识我吗?”话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她的眼泪又一次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我抿了抿嘴,她赶忙放下饭盒用纸巾去擦脸,有些抱歉地说:“是妈妈不好,应该高兴才是嘛,来,再吃一些。”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劝慰她,我知道守着一个也许不会有什么希望醒来的病人肯定不容易,但是我现在要说什么呢?

  “对不起,我让你辛苦了。”我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句比较合适的话,可是说出来又惹出了她的眼泪,我想,她坚持守着我一年也未曾软弱过,现在却因我的这一句话,将她心里埋藏的不易,那些坚强的假像打破了,她放下饭盒伏在被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抬手抚着她的头发,那些已经有了白色的头发,或者就是在这一年里长出来的吧。

  我看着她,自己却没有什么伤感的情绪,这可能跟我依然不认识她有关吧,或者我本身就是个冷漠的人。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眼睛布满血丝,脸上却带着笑容,轻轻抚着我的手指说:“你醒了,我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对吗?以后我们好好的,就是最好的结局。”我也笑了笑点点头。

  这一晚她没有再流过眼泪,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什么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应该就是这种感受吧。

  “那个叫周瑞的病人下午去世了,你睡了一年才醒来,怎么会认识他的?”妈妈给我喂了些粥后问我。

  “周瑞?是谁?”我问她,又觉得有些累了。

  她却奇怪地看向我说:“不是你说周瑞快不行了吗?”

  我有些茫然地想了想后摇头说不记得了,周瑞?我提过这个人吗?他是谁,我并不认识啊。

  妈妈见我一副茫然的表情也不再追问,见我有了倦意,重新放平床,让我躺好:“医生说接下来会让你进行一些康复训练,因为你躺了太久,身体机能必须要进行恢复训练,不然会僵化萎缩。”

  我点头说着好,一歪头又睡过去了,在梦里,有一瞬间我看见一个老者推开病房的门,他骨瘦嶙峋,眼窝深陷,他就那么看着我,说了声再见,弯了弯腰后转身走了。

  我还奇怪他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再见呢?可是梦里还是困得张不开眼睛,不及细想又睡得沉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护士用轮椅来要推我去训练室做初步训练,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我的精神好了许多,不再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困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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