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炖兔子汤给你补补吧。”
我本来想说我不吃荤,可是又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好说:“麻烦你了,救了我还要这么辛苦上山去给我弄吃的。”我说的很虚弱,说这些话似乎也是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
她笑着说:“别客气了,你不在这里,我平时也是要上山的,今天运气好,碰上一只倒霉的兔子,我也好久没有吃兔子肉了,今天算是沾你的光。”
我不再说什么,只是念了一段超度经给这只兔子。
快中午的时候,她在院子里做好了午饭,我们吃过后,她又给我喝了药,扶着我去睡,我才拜托她看能不能替我打听一下山外的情况,如果有人找我,让他们来这里。
她说没有问题,让我安心养伤。
我这一睡又到了傍晚,她已经做了晚饭,脸色不太好地对我说进山的路因为地震都坍塌了,她没有办法出去,外面的人更是没有办法进来,随后又安慰我说她会随时去看,如果情况有所好转她会第一时间出山去,想办法联系我的家人。
我一听心里也有些着急,但着急也没有用,只得先把伤养好再说。
过了两三天,我的身体情况才有所好转,可以在附近走两圈。
救我的这个美女姓黄,说她是孤单一人,父母离异后有了各自的生活,她毕业之后找了份工作,可是工作了一年后,她的老板之一在一个加班的深夜把她欺负了,她哭诉无门,本来一心想死,可是却无意中到了这个地方,发现了这个小屋,于是,就留在这里生活,觉得,隐居在这里也不错,那些伤痛她也渐渐的淡漠了,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时间,偶尔会到外面去拿山里的山货去换一些生活用品,不怎么跟人们打交道,她倒也活得悠闲自得,不必做虚伪的事,不必跟人们勾心斗角。
也许将来我也能过上她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我的身份却是不允许的,我羡慕地看着她,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有不同的坎坷,得看怎么去面对,只要活着,总有一种方式是自己可以接受的。
就这样我在这处山谷小屋里又过了近一周时间,依然没有人来找我。
我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走动,除了伤口里面会疼痒外,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这天我起了床,站在院子里,黄姐姐还是不在,应该又上山了,于是我也扯了一根树枝当拐杖也慢慢地往山上去。
这一周天都是阴着,也不见下雪,空气倒是不错,上山的路并不难走,顺着一条缓坡一路进了林子里。
这里的树多半是松树,空气很湿润,并有着淡淡的松柏树特有的气味,我走走停停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回头也还是能看见小院的一角,这样也不至于迷了路,走了一段,没有看见她,心想,再走一会儿就下山去,省得她回去不见我又着急。
往山上走了一会儿,我就准备下山了,可是刚转过身走了几步,我就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听上去很细微的咯吱声,像有人不断地碎踏细小的树枝发出的声音,我一时分辨不出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只是顺着它一路往右手边走,那边的林子比较密集,光线也越来越暗。
走了好一会儿,我正考虑放弃的时候,突然看见在一处比较粗大的松树的阴影下,有一抹红色,那是黄姐姐羽绒服的颜色!
我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会不会遇上野兽了!
我往前加快步伐走近几步,然后看见她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倒在树下,而是蹲在树下,背对着我,头勾下去,我不知道她在干嘛,以我的视线看过去,她似乎是在树下挖什么东西,可能是又发现了兔子窝?
我轻声地向她走过去,可是当我离她还有十来步的时候,我一脚踩到了一根枯树枝,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我忙低下头去看,再抬头的时候,黄姐姐也听到了声音正回过头来,一看之下,我的心里突突地狂跳起来,因为我看见她转过来的脸上全是血,嘴里正嚼着一团什么东西鲜血四溢,嘴角还沾着几根鸡毛,而她的手里正捧着一只还在挣扎的野鸡,肚子上一个血洞,眼睛里一双冒着血色的黄色瞳孔!
她见我正盯着她,也吓了一跳,失手将那只半死的野鸡丢在了地上,人就向后坐倒在地,而她的黄色眼珠也尽是慌恐之色。
我打量着她,慢慢地问了一句:“原来,你是个妖?”
……
我坐在院子的椅子里看着面前的高山,她则站在我十米开外的栅栏前不敢靠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时间我有些理不清思路,她救了我,我得感谢她,可是她却是只妖,我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如果我不是就这样遇到,也许我还蒙在鼓里。
“说吧,怎么回事?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可是,这一切都不正常,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我叹息着说着。
她看了看我走近两步说:“我,一直想找机会,报恩。”
“报恩?!”我一听,非常意外地扭头看她。
她点点头说:“一百年前,你曾救过我,我那时候落在猎人的陷阱中,你放了我一条生路,我就一直想找机会报恩,我从来不伤害人命,就是吃兔子和野鸡也会念佛经超度的,这一次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让我有机会来报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我想了想,似乎有这么一回事,但也记不太清了。
我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现在的伤也好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我指了指天空,那里有一片结界,所以我一路摔下来没有真身护持我,我的电话打不出去,我的天鹰也听不到我的召唤。
她也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地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然后她又看向我慢慢跪下来说:“我这就打开结界,不过,护法大人还是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曾伤害人的性命。”
我看着她说:“你有没有伤害过人的性命,等你打开结界我自然能识破,到时候再做定夺,你救我的命的事,也一码归一码。”
她咬了咬嘴唇,默念几句一挥手,阴暗的天色一下变成一片金色的阳光,从头顶撒下来,我看着那一片阳光外的蓝天,几道金光冲入我的身体,我觉得这连日来的无力感一扫而光,隐隐作疼的伤口也似乎一下子就不疼了。
我站起来走了走,感觉是从一个老迈的人又恢复了年轻的活力。
我转身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她,说:“你起来吧,如果你不愿意去寄养堂修炼,随你去深山野谷也好,莫再滋扰人间。你我之间恩情也在此了结了。”
她听完立即向我伏拜下来连声道谢,然后转身一步一回头地消失在山角下了。
我打声呼哨,半空一声长鸣,抬起头,天鹰挥动着双翅从天而降,我跃上它的后背,它再一声长鸣,将我带出深山,我低头回望,一点鲜红就在林间停驻着,片刻就又不见了。
天鹰将我在我家小区外没什么人的小学校附近放下离去。
我从学校后面一路狂奔回家,我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我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出现在我们家小区外搭着个灵棚,里面是我的照片,我的家人围在前面哭得痛不欲生。
可是,当我一路进了小区也没有见到这副场景,等我到楼下,却有人叫住了我,回过头,是我家楼下的邻居,她惊讶地打量着我问:“宝儿?你怎么回来了?看来,还真有用啊。”
我不明白她奇怪的说的什么意思就问她:“赵阿姨你说什么呢?”说着我就去按门禁密码。
“你家没人在,都在酒店里。”她说。
“酒店?”丧事现在都在酒店办?对,我消失了七天了,按照当地风俗,我的灵棚应该已经拆掉,现在是在酒店回请来客的日子。
“哪间酒店?”我问。
“就是电子广场对面的紫金花酒店,他们……”我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跑,出门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一次次地催促司机开快点,其实从家到酒店开车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只是我心里着急如焚,只觉得路途漫长。
车终于停下来了,我丢给他一张票子就下了车。
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在酒店门外的时候,我想我的心应该是停止跳动了几分钟,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酒店门外的红色的一个牌子发着呆,那个牌子上写着:恭贺白宇先生和杨欣小姐订婚,喜结连理!
我承认,我在那一瞬间有一种浑身无力就要倒下去的感觉,耳朵里突然爆发出一种轰鸣声,像一阵剧烈的炸雷声从内心一直响到耳畔,我的呼吸一时间也不畅起来,冷汗从每一个毛孔冒出,我的双手不断颤抖着,订婚?他们,订婚了?不会吧,这绝不可能!
我反复地看着牌子上的名字,发现,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