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用微弱的声音对老人说:“爷爷……你……你把我放下,我不能连累你。”
老人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傻孩子,别多想,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少女趴在老人的背上笑了,村民们陆续赶来,可她的眼中,只看到了短发少女那张坚毅英气的面孔。她笑了,抱着老人脖子的双手也渐渐地松开了。
“爷爷,你把我放下来,咱们休息一下。”
老人犹豫了一会儿,将少女缓缓地从背上放了下来。
少女替老人擦去了他眼角的一颗浊泪,说道:“爷爷,你哭了。答应我,以后不要哭好嘛。”
老人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说道:“爷爷答应你,爷爷不哭。”
“爷爷,我们给你的那块石头,你要收好,以后想我们了,就把石头拿出来看一看。”
“那块石头,我已经找到一个好地方藏好了,除了我,谁都找不到。”老人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模糊了双眼。
少女对老人说:“爷爷,你看后面。”
老人转头,看见村民们都睁大了眼睛,神色惶恐,发出阵阵惊叫。他急忙再望向少女,少女已经坠入了深渊。
“爷爷……再见了……”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弱。
村民们发出一阵唏嘘,很快,倒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乐乐呵呵地回去了。断崖边,只留下老人,望着空荡荡的深渊,哭得嗓子哑然失声。
老人给两个少女立了坟。一座里面埋着那个被烧死的少女的尸体,另一座,则是空坟。他在坟头各插了一朵花。月光惨惨,坟冢凄凄,那两朵花就像是两个少女凄美的脸庞。
打那以后,老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整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愿再同村里人接触。那块石头,是两个少女送给他的唯一寄托。当他的手抚摸着那块石头,他仿佛见到了两个少女还是孩子的模样。
也只有这个时候,老人才感觉周围多了一些温暖,才会露出一抹笑容。
一年过去了。亭午村里在这一年之内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人们都说,这多亏把那两个妖孽给铲除了,无不暗自庆幸,欢天喜地。
当然,这些哈,老人是听不见的。他显然已经成了一个与世隔绝、同村里生活格格不入的人,而村民们,也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那个曾经带头要把两个少女烧死的人叫陈大富。头一天晚上,也是他窥见了两个少女的秘密。
陈大富的老婆之前流产了,这让他连着几天心里郁闷不已,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正巧,他那晚喝多了,就走到了树林边,碰巧撞破了少女的秘密。他之所以带头要将两个少女烧死,与其说是想真的遂了村民们的夙愿,倒不如说是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毒。
自从把短发少女烧死之后,陈大富连着几个月都是坐立难安,吃不进饭,睡不下去觉。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继而,少女那冷冰冰的笑声就会在他的耳朵里回荡,久久不散。
这么折腾了一段时间,他已经形容枯槁,宛若一具僵尸。后来,又过了两个月,总算能进食了,睡觉的时候,那股味道也消失了,他也慢慢地缓了过来。
只是,烧死少女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少女惨死的场景,也一直历历在目。
这天,他们家儿子过生日。陈大富心里高兴,便到林子自己家的鸡圈里去抓了一只鸡,想给儿子好好地补一补。
媳妇一大早就出去了,陈大富不用猜也知道,她是要去给儿子买点东西,准备惊喜。于是,自己就先忙着张罗了。
等到了下午,菜都快要凉的时候,媳妇还没有回来,他有些着急了。儿子已经饥肠辘辘,戴着顶生日帽,一个劲地问陈大富怎么还不开饭。陈大富告诉他,要先等妈妈,妈妈回来会给他一份惊喜,到时候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那才好。
儿子极不情愿地放下了筷子,在一旁嘟着嘴闹情绪。
又过了一会儿,陈大富决定出去找找,毕竟这么晚了,他担心媳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出门的时候,他再三嘱咐儿子,不要偷吃东西,儿子一个劲“哦哦哦”答应了。
可他出去把村里每户人家都问遍了,该找的地方都找到了,依然没有发现媳妇的影子。他隐约有了些不祥的预感,但转念一想,会不会媳妇这个间隙已经回家了,于是匆匆赶了回去。
门没有上锁,他暗自舒了一口气,心想媳妇总算是回来了。当他推开门的一瞬,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头了。家里面安静得很,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下也没有功夫细想,急忙跑到了里屋。
桌子上的菜动过了,儿子却不见了。这一下可让他大惊失色,他四处呼喊着儿子的名字,把房间里每个角落,甚至老鼠洞都翻遍了,却没有找到儿子。
这时,他听见院子里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走到院子里看了看,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那口水缸里。水缸里今天没有水,藏进去一个人轻而易举。
“是了,儿子在和我玩捉迷藏。”他的心稍稍宽了宽,揭开了水缸盖,登时“啊”的大叫一声。
陈大富的儿子,躲在水缸里,蜷缩成一团。缸里没有一滴水,可他儿子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不住地哆嗦着。陈大富一把将儿子从水缸里提出来,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便问道:“儿子,你这是咋了?”
儿子眼睛和嘴巴紧紧地闭着,说什么也不愿意张开。那张小脸如同一张白纸一样,全身冰凉冰凉的,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儿子,爸爸回来了,有啥事直接说,有我呢。”
儿子依然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陈大富无奈,只得将儿子抱到了屋里,给他换下了衣服。这时,他突然猛地睁开眼睛,嘴唇哆嗦着说道:“我……我看见……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