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人离开吴苏城的时候,苏妍派楚河同他们一同随行。楚河相当于苏妍的左膀右臂,有她随同,苏家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郡主看着苏宅人去楼空,满意道:“不错,早些时候便听闻江南的院落婉约有致,不同于永清城中的恢宏大气,苏家的宅子又是个中翘楚,别有一番风味,真是不错。”
她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妍:“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不知苏老板要如何报答我。”
苏妍抱拳:“郡主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今后郡主若是有什么用到苏妍的地方,只要苏妍力所能及,必全力以赴。”
郡主不置可否:“希望苏老板今后履行诺言的时候也可以同今日这般斩钉截铁。怎么不见敖郁?”
敖郁早上去休息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哪怕是苏家搬行囊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也没有现身。苏妍正待让婢女去厢房看,就见敖郁打着哈欠,衣衫不整地从房间里出来,他模样俊秀,即使如现在这般衣衫不整,也不会让人觉得落拓,反而有一种自行其道的风流。
“苏家的人都搬走了呀,方才咚咚锵锵,真是让人睡起来一点都不安稳。”他注视着苏妍,语气轻缓地抱怨着,如同撒娇。
苏妍将他斜斜垮垮的衣服拉起来一半,只是依旧没有拉到原位,比起方才,更添了些撩人韵味。
“众人都已经走了,城郊的庭院中已经备好了饭菜,准备好了厢房,苏妍恭候二位的大驾。”
苏妍留下一些护卫看守祖宅,带着一行人回到城郊庭院,安置好郡主之后,她来到了苏颜的房间,莫言恒也在这儿,为苏颜讲解着四书五经。
莫言恒看到苏妍来此,将手中的书放下,眸中染上了笑意,对苏妍说:“这边我已经放出了消息,苏二小姐重疾缠身,在家中静养,不便外出,听小厮说苏府那边的情况还算顺利?”
苏妍从苏二小姐的脸上扫过,淡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安排了,这几天苏府没什么事情,苏颜分外听你的话,若有人拜访,有你在她身边坐镇,我也放心许多。魏王府的郡主这几天会待在府中,她知晓留在府中的人并不是我,只是在外人面前依旧要做做样子,你行事要小心一些。”
“你放心,吴苏城中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在路上也要小心行事。”
他们二人对彼此分外信任,也能将所谓的野心抱负告之对方,知晓对方能够做到何等地步,只是相处起来,难免少了温情,苏妍以为这应当是一对相敬如冰的眷侣应有的常态。
她同何奈二人回到闺房,乔装一番,低调地离开了苏府,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接着去集市上买了马匹,朝城门外行去。
路上自是听到了人们对苏府的议论。
“你们今天见到了吗,苏二老爷携着苏家老小,白日里离开了吴苏城,苏家那位女家主为了卖掉苏家祖宅将他们赶了出去,真是好狠的心肠。”
“自是见着了,那马车今日停在街上,占了大半个康乐坊,据说有百余辆呢,苏家可真是家大业大。纵使卖掉了祖宅,我看苏家那些人啊,今后也是衣食无忧,哪里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可比的,人家一大家子纵使乔迁,去的地方也是永清城,不像我们,没了那几片瓦,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哼,照我说啊,苏家能在这吴苏城中富甲一方,永清城中尽是一些达官贵人,去了那儿,这苏家人怕是再也不能作威作福了。”
“苏老板的那位未婚夫,有了官职,苏家到时可算是将富贵二字都占了个遍。”
“买来的官算什么官啊,不过是闲职罢了,从前只听闻红颜祸水,没想到这蓝颜,也能让人魂牵梦萦,恨只恨你我没有生了一副好相貌。”
这正是苏妍所预想中的情况。
苏家人员众多,马车上还带着那么多的物资,一路上的行进速度并不快,苏妍与何奈没多时便赶在了他们身后,两人注意隐藏身形,与他们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了晚上,车队停在树林中休息,两人也找了一片空地,为了不引人注目,并没有点起篝火,何奈拿来了一颗夜明珠放在二人的中间照明。从远处看起来,只觉得是萤火虫的光芒一般。
没多时,楚河便找到了苏妍身边,向苏妍说着这一路上的情况,苏家人的情绪倒还算平常,苏二爷知道了一大家子要去的地方是西南之后,并不情愿,说要回去同苏妍理论,被镖局的人恐吓了一番,不敢再提。
她看着这两人衣衫单薄,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虽然苏妍露宿山野是常有的事,但从前身边都有护卫傍身,如今却只有她们两位姑娘。
楚河提议道:“小姐不愿暴露身份,此时夜深人静,混到人群中也不容易被发现,况且小姐易了容,若不是熟悉的人,很难识别出小姐的身份。你们二人尾随其后,时间长了,也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苏妍原本抱着的就是这样的打算,随即让何奈收起夜明珠,两人跟着楚河,混到了车队中,路上遇到了镖局的人询问,楚河轻巧地掩饰过了两人的身份。
第二日行进了一段路程,很快便出了吴苏地境,这一日还算太平,临到傍晚的时候,镖局的人还欲前进,但苏二爷的大儿出面说小孩在车里待了一天,身体不适,呕吐不停,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走了。
苏二夫人心疼孙子, 也对镖局的人说就在此地歇息。
何奈心道不好,过了这山丘,前面有一片乔木丛生的树林,树木高大,遮天蔽日,他们原打算同士兵在那片树林中汇合,在此实施偷梁换柱。
楚河皱着眉头,本不打算理会苏家人的麻烦事,但在看到苏妍默许的神情时,一锤定音,对走镖的人说就在此地歇息。
苏妍转头看见何奈思忖的表情,笑道:“今夜有雨。这支镖队我是熟悉的,他们一味求快,面对暴雨也有一套自己的应对之策,故而并不忧心在泥泞的森林中如何躲过,这一路行来也没有提起天气,苏家的人心事重重,何况他们向来是做惯了甩手掌柜,对于天气更是不上心。”
这场暴雨对他们的计划来说更是锦上添花。
晚上,大雨如苏妍所预料的那般如期而至,这个地方处在山脚,雨水携着泥沙流淌在地面,地上很快便积蓄起了一层水,山上不时有石头滚落下来,小孩子的哀嚎声又响起。
镖局的人分散开来,各自负责一二马车,将马车带到了安全的地方。百余辆马车,不知不觉中分散开来。
雨水还在下,何奈撩开帘子看着这漫天的雨帘,忽然感觉自己脖颈中也落下了一滴雨,这雨并不是由风带着从外边跑了进来,她回头一看,这马车的顶篷上,竟已经渗透进了雨水。
果然,众人慌张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漏水了漏水了。”
苏二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这里显得分外突兀:“列祖列宗的灵位!”
何奈看到他撑了一把油纸伞,不顾众人的阻拦下了马车,朝着放了物资的那些马车前进。
暴雨倾盆,镖局的人自是护着活人,无暇顾及那些物资。
由苏二老爷折返回去找灵位而起,又有几个人下了马车,挂念自己放在马车中的物资被雨水淋湿。
苏二夫人看着守卫,怒骂道:“你们还守在这儿做什么,老爷独自一人去了后边的马车,你们还不去看看?“
镖局的人又是一阵分散,大雨还在下,马车的底部也是一片潮湿,有人觉得待在马车中如坐针毡,索性也下了车,寻了一个避雨的地方。
天色已黑,点燃的灯火也很快被雨水打湿,那些离开马车的人寻不回自己原先待着的地方,车上的人又不听劝阻,执意下了车。
主仆乱作一团。
他们没有注意到,已经有外人混到了队伍中。在这混乱的时候,消息真真假假,大家有的为寻人,有的为了寻找一个安生的所在。
他们注意到了有些人的消失,却只以为是这人私自离开,黑灯瞎火,寻人更是不易,只想着等明日放晴。
何奈、苏妍、楚河三人已经下了车,在黑暗之中注视着这一切,士兵的首领站在他们旁边,道:“今日我带着士兵在约定的地方候着,迟迟不见有人来,晚上下了雨,料想苏老板的随行被困在了路上,便带着精锐骑兵,循着路线赶回来。“
何奈疑惑道:“他们在黑暗当中绑人,不会绑错人吗?“
苏妍勾唇道:“奈奈可曾注意到马车中的香味?“
何奈登上马车的时候,确实有闻到一股香味,那香味,她也是熟悉的,是一种安神香,她以为是这路程劳顿,苏妍担忧家人在路上受苦,故而在马车中熏了安神香。
苏妍命楚河取出一样东西,呈到何奈面前:“熏在他们马车中的,是另外一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