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纸鸢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谁会无缘无故让自己生这样的一场病?”
“尊者你也知道,身在其中,本不应该过多插手别人的事,我们几人充其量也只是不作为,只是不作为的结果如此惨重,也非我们所能想象。”
何奈正要刨根问底,见纸鸢已经睁开了眼睛躺在榻上发呆,她摸了摸纸鸢的脸颊,就听见纸鸢说:“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广白先生在一旁叹了一口气。
纸鸢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她对上广白先生道:“纸鸢在此谢过先生,将我从梦靥之中解救出来。”
广白先生有些受宠若惊:“小姑娘,你如今可是想通了?”
纸鸢紧抿着唇没有回答,接着便说要回家。
何奈听到梦靥,又想到了新辞身上,这么久过去,不知他的天劫是否已经历经完全,若是已经成功脱胎换骨,他怎么还不来找她呢?
她觉得两人最后这几句对话有几分不太对劲,看了广白先生一眼,广白先生先前说纸鸢对他们多有抵触,但是看如今的情形,纸鸢向广白先生道歉,怎么看都不是一副无法无天目无尊长的模样。
何奈让姝禹先陪纸鸢回去,她留下来,与广白先生又说了一会话。
回到家中,何奈见纸鸢坐在桌前,撑着头不说话。
何奈心中有事,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你身上的症状多久会发作一次?”
纸鸢不答。
“广白先生司空见惯,看来不是第一次,只是你到达阴梦石没过多久,这个症状,一直从上辈子带到了现在吗?是你进入阴梦石中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只是为了寻一个来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般隐瞒我,也不见得我就要小心翼翼奉陪,我也不管了。”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探究心重,为别人操心的性子,如今也是有些急躁,新辞被带出去那么久,也没有音信,问起广白先生时,他又以无法同外界联系搪塞,她威逼之下广白先生才不得以说出新辞的天劫就在这几天。
她怎样才能把新辞捡回来,若是曾经的戏言成了真,那些什么魑魅魍魉都来分食怎么办?
她见纸鸢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更是着急,跑回自己的房间。
“你究竟怎样才能同我融合?”何奈坐在妆镜前面,看着镜中人的模样,她还是她,面上未有分毫的变化。
“他们说我们之间没有融合,我便不能从阴梦石中走出去,他们的话,便那般值得相信吗?”
何奈运转全身法力,识海打开,光渠的入口出现在她面前。
她试着闯入,但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光障将她挡了回来,撞了一次之后何奈便收手,她变成了小何奈的模样,试着去进,也是徒劳。
她一直是这具身体的主导,小何奈出现的时候寥寥无几,她们并非是共享一具身体的两只灵魂,小何奈在她存在的时候,决计不会出现,她不见了,小何奈才会出现。
她们之间的这种状态,算什么呢?
何奈对着镜子勾起一个笑:“你出来吧。”
坐在凳子上的,变成了神色怯怯的小何奈。她观察着四周,坐立难安,她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只是她还没有想清楚,新辞喵喵变成了一个好看的哥哥,又身受重伤,奈奈姐姐多出了一个娘亲?
而奈奈姐姐将她唤了出来,她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要做些什么。
她着急地都要哭出来,就要出去找姝禹,找纸鸢,只是在落地的那一刻,她眼神中的怯弱消失,冷静地坐回椅子。
“我并非有意骗你出来,迫于无奈,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既然他们说等我们融合才能从光渠中出去,如果借用了你的身体,附着上我的意识,这不也是融合吗?”
小何奈站在光渠入口,这次轻而易举地进入其中的通道。
“原来是这样,那只小的才是她当年正儿八经孕育出来的婴孩。”她走在光渠中这般想到,上次她来这阴梦石中找新辞,致使新辞未来得及整理最后的一段光线,反倒是因为顾及到她,不得不尽早从阴梦石中出去。
上次时行知进来,约莫替新辞将这最后的一段光线收揽,她如今走在其间,除了两侧的灼热,与中间光线柔和的彩虹,再感受不到光线的刺激
她一直行进,不知是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 出口,属于小何奈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她疾步朝着出口走去,只是手才伸到出口,就溶化了?
溶化?何奈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倘若她整个人都从这个出口经过,会不会就此灰飞烟灭?
她眼神里俱是不甘,两个不能碰上的人,两具灵魂,两具身体,到底怎样才算是融合?
处在四方的河洛、广白、起石,青沧,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空间的震荡,虽然微弱,但原本的裂缝还没有补上,这样一来,裂缝怕是又会加大。
广白更为忧心,他上午才告诉了何奈那只梦貘兽要历天劫,下午便发生了空间震荡这回事,何奈又做了什么?
正想着,那只水仙花匆匆上门来:“广白先生,你有看见奈奈吗?”
广白先生一惊,为数不多的头发又掉了几根下来:“你快说说,发生了什么?”
姝禹说何奈与纸鸢吵了一架之后回到房间,纸鸢去找她道歉,却没有见到人,而她一直待在院子里,也没有看见何奈出去:“她能去哪儿呢?”
广白先生掐指一算,神色大惊:“不好,她被困在了光渠中。”
事实上,何奈以为是触碰到了出口,那只手才会溶解,然而等她在出口处站了一会,惊讶地发现自己另外一只手也在变透明。
何奈思及此,撞向了出口,可是出口如并不对她开启,她再怎么勉强,也无法让这具身体通行。
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
何奈想到了土,但是如今是她被困入了这其中,只能得一个炙烤焚毁的结果。她顺着原路返回,身体消失的速度变慢了一些。
顾七听到广白先生的讯息,急急放下面前排队的人,面带忧色,来到小何奈跟前,泪眼朦胧的小何奈让她心肠变得异常柔软,她抱起小何奈,隔绝出了一个屏障,将她护在里边:“这样伤的是你的魂魄,何苦呢?”
“新辞,我要将新辞带回来。”何奈此时的意识模糊,而带新辞回来的念头却越发清晰。
顾七叹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想的,他在梦貘族中好生修养,睡梦之中唤的都是你的名字,你这丫头,又为了见他一面,硬闯光渠。”
“我要出去见新辞。”童声糯糯,声音微弱,听在人耳中如在弥留。
顾七一边抱着她往回走,一边安慰道:“好,娘亲将新辞给你带过来,你且放心,我们先先出去。”
等从光渠中出来的那一刻,小何奈口中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新词喵喵,奈奈姐姐。”
顾七将何奈送到广白先生那里:“她强行以魂魄与那个小孩的肉体融合,闯入阴梦石中,光渠极为排外,重创了她的魂魄。我先为奈奈疗伤,”
顾七将小何奈放在榻上,看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单薄地躺着,身子只能占满半张床,她心中的愧疚过甚,她忙调整心神,专心为何奈渡气,可是不知为何,气如石沉大海一般,身体内的这具灵魂完好,一丝受伤的迹象都没有。而在光渠中,她感受到的那个受了重伤的灵魂去了哪里?
顾七凝结识海与小何奈的灵识沟通,小何奈的灵识通透而简单,心中装载的事情很少,与这具身体的年岁也相符。可是先前的奈奈呢?她的灵魂去了哪里?
顾七站在榻前,上边的小孩突然揉了揉眼睛,盯着顾七看了一会,突然一把扑在顾七怀里,亲亲热热地叫道:“娘亲。”
顾七既惊又喜,紧紧地抱住小何奈,难得的在此时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喜悦:“奈儿。”
不巧的是,脑海中又有地灵在催促她:“孟婆,你快回来,这次的队伍又排不下去了。”
顾七将地灵的催促抛之脑后,在小何奈脸上亲了几口:“娘亲的小奈儿。”
小何奈问道:“娘亲,奈奈姐姐与新辞喵喵去了哪里?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提起何奈,顾七忙放开她,问道:“奈儿可有觉得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头好像有一点痛痛。”顾七用仙法揉着小何奈的头:“娘亲给奈儿揉揉,揉揉就不痛了啊。”
小何奈扑到顾七怀里,面上一片惬意。
等过了一会儿,小何奈抚上后脑勺:“娘亲,我的头已经不痛了,你过来已经够久,该回去了。”
顾七道:“娘亲还想多陪奈儿待一会儿。”
小何奈在她脸颊亲了 一口:“娘亲,我会尽快寻找出去的法子,让您不要再担惊受怕,为我能够少操一些心。”
广白先生在门外道:“那边催促得急,您该回去了。”
顾七又看看小何奈的眼睛,不舍道:“娘亲同广百叔叔出去谈点事,奈儿就先在这儿待着好吗?”
“嗯。”
广白先生进来的时候,小何奈已经从床榻上下来:“给我备马车,我要回永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