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白循着地址,找过去,是一处游乐场。傍晚时分,游乐场因为设备维修原因闭馆。门口警示牌阻挡着行进的路线,警卫室的保安擅离职守。苏静白四处望望,不见人,拎着裤脚跨越过障碍物。
这个点,连维修工人都赶着饭点去填肚子了。苏静白对着手机上的地址四处望望,又对着路旁的指示牌寻找,一时失了方向。
对面旋转木马旁的栏杆处,蹲着个工人正在忙碌,正砰砰乓乓的敲着一个螺丝钉,仿佛生怕苏静白注意不到他似的。
苏静白左右望望,也不见其他的问路人,径自朝着对面的维修工人过去,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念了遍手机上的地址,问路:“大哥,你知道这个七巧井在哪里吗?”
“你找七巧井啊。”维修工人觑了苏静白一眼,没回答,低头掰了两下自己的扳手,将跨在栏杆中央的一条腿撤回来,边摘手套边眯着眼看西边橘红色的艳丽晚霞,“现在年轻人都不叫它这个名字咯!”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静白怔了下,只当是某个景点改名。
维修工人不嫌脏的用手套擦完汗,弯腰拿过工具包旁边别着的水杯,拧开喝了口水,继续说:“姑娘,你知道这游乐场的位置,早几年是做什么的吗?”
“是什么?”
“是一处城中村,村中央有口井,就叫这个名。”
苏静白狐疑的看一眼手机屏幕,心中不住的狐疑。
维修工人拽了下帽檐,不顾地上脏净直接坐在旁边,顺手从旁边捡过个扳手,在地上划拉两下成个什么形状,招呼苏静白:“姑娘,你过来看。”
地上画了个方框。
“大概就是这样,四周是一些低矮的烂尾楼,住的都是些没钱的穷人,不少外来务工人员,都是扎堆住在这边,房租便宜嘛。”维修工人絮絮叨叨地说着,银灰色的扳手棱角在水泥地上隐约勾勒出一个大概的形状。
只见维修工人往正中央一戳,示意:“喏,大概就在这个位置,有口径,井口比人腰还宽,淹死了不少人。”
苏静白:“……”
“估计你这种没吃过苦的小姑娘没见过。”
苏静白扯着嘴角苦笑,不好接话:“电视里见过。”
听众不给力,却不耽误维修工人继续讲:“那个井,起初淹死了不少人。有晚上喝醉了闲逛自个掉进去的,也有生活困苦想不开自己跳进去的。”
苏静白胳膊起了层鸡皮疙瘩,忙不迭打断他,问:“为什么叫七巧这个名?”
“死的人多了,住在附近的人都觉着不吉利。”维修工人说,“后来也不知是谁,图个吉祥取了个这个名。好像是有个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小夫妻,那女人想不开大晚上跑到井边,本来是要轻声,但最后胆小发了怵,对着井口说了一晚上的心里话,你猜怎么着?”
“怀孕了?”
维修工人双手一拍,点头:“对了!没多久那对小夫妻就检查出怀了孩子。”
苏静白心中不屑,自个犯嘀咕,不过面上一脸笑意,不打岔。
“虽然说,这孩子……”维修工人撇撇嘴,嘴碎道:“这孩子啊,生出来男人才知道,长得一点也不像自己。”
得,还真让我猜对了。苏静白忍不住嗤笑:“头顶绿了。”
“当时想寻死没有胆的女人,趁自个男人不在家,倒有胆子偷别的男人。不过这事是后来才传开的,这口井阴差阳错被四周住户叫开了的吉祥的名字已经定了。”
“七巧七巧,确实吉祥。”苏静白念叨着。
听完了八卦,苏静白想起来问:“那大哥,现在这口井,在游乐场里的哪个位置?”
维修工人无奈的叹气:“被填了。”
苏静白扬声:“已经填了?”那她还找什么。
“后来筒子楼被拆,这块地被规划要建游乐场,井就被填了。”维修工人通人情的解释,“你想想,游乐场里都是孩子跑来跑去,总不能一直留着个井让人担心吧。”
“也是。”
说了会话,西边的霞光减弱,天幕渐渐昏沉下来。
苏静白看了眼手机,方端末与申南北两人也没给他来个电话什么的。至于这个地址,都拆了,苏静白倒是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去。
或许,就是一个恶作剧。
目的不过就是将苏静白支开。
可能是苏静白性格的原因,坦诚又直率,有什么事情就解决,有什么矛盾就摊开坦白说。这样闹来闹去,有个什么意思啊。对于这样像是某场戏的导演似的,非要像是指挥演员似的,将其他人的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才叫生活是吗。
简直莫名其妙。
苏静白觉着这样子的行为又无聊,又不屑。
正当苏静白转着手机,纠结要不要离开的时候,维修工人又说了个故事。
苏静白心想,反正自己闲着也就闲着,那就听听呗。
“大概十年前吧。拆迁的前一年,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一个小女孩,备用绳子拦腰绑着,吊在井口。”
“啊?”苏静白吃惊地张张嘴,“是为了什么啊?”
“估计是他们家得罪了什么人吧,具体因为什么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也听不着消息,就算听到了,是真是假,谁能分得清啊,对我咱们来说,那些有钱人的新闻轶事,不就和明星的八卦新闻似的嘛。”
苏静白笑,表示赞同。
“这事当时不少人看到了,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后来那有钱人给政府捐了一大笔钱,这事就过去了。”维修工人笑道:“这游乐场,就是那有钱人规划投资的。可怜那个小女孩,才十几岁,读初中的年纪,就被用绳子绑着吊在井口,心里指不定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呢。”
苏静白突然间发问:“这游乐场,背后老板是谁啊?”
“现在的老板好像姓方吧。”维修工人想了想,说,“不过,以前的老板,我倒是记得清楚,姓苏。”
这个游乐场的项目规划,苏静白以前在书房里玩的时候,依稀从苏焜诚的嘴里听到过。是他们家的资产吧。
那这样说,刚才听得那个故事……
正当苏静白愣神时,只见维修工人突然一仰头,冲苏静白一咧嘴角,笑道:“叫苏常生。”
苏静白:“……”
三个人,最终分道扬镳,奔着三个地址去。
倒不是单枪匹马,要真有什么事,暗处跟着的人,也能出来帮点忙。
苏静白这边听人讲了两个故事,听得莫名其妙。
申南北那边更是清净,驾着车开出了市区几公里,按照导航里的地址找到了,荒地一片,是个违规建造的造纸厂。申南北背靠着车子站在路边,远远地看见造纸厂旁边的小河流里,一股股的被排放着违规的污水。
申南北顺手,拨了个报警电话,举报了。
然后才四处望着,看是谁喊他来着的。
方端末那边,到了短信里提示的地址后,然后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是那个郊外度假村的地址。
耍着人玩呢。
方端末爆了句粗口,开车往度假村的方向去。
路上拨了几次辛凌鹫的电话,不是信号不好不在服务区,就是好不容易拨进去却迟迟不见有人接听。
方端末来不及多想,猜不透是谁,也不是道这绕了一大圈子又让方端末回到度假村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们当前处于被动的状态,不这样做,还能怎么样。
同一时间,方端末安排出去的查看度假村附近监控与进出车辆的人传回来消息说:“没有可疑车辆。”
说不准人还在度假村。
方端末给申南北说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然后目标明确地回了度假村。
这时候,方端末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蓝牙耳机一按,那头传来辛凌鹫有气无力的声音:“喂。”
度假村公寓里,半梦半醒的辛凌鹫被刘意和刘惠一人一只胳膊晃醒。
“表姐,你有电话打进来,响了好几次,你都没听见。”
辛凌鹫惺忪着一双眼,视线扫了一眼屏幕,给方端末回了过去。
“喂。”
“辛辛?你现在在哪?他们没伤害你吧?”
辛凌鹫一脸莫名其妙,不解的看看旁边大眼瞪小眼的刘意和刘惠,不解的反问:“我刚吃了感冒药,困了睡着了,没听到电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