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静白得知辛凌鹫是方端末女朋友的时候,是在医院。
苏静白拗不过母亲的意思,被家里的司机亲自送去方端末的院子与老人联络感情的时候,发现老人晕倒在家中,急忙将老人送来医院检查了才得知是脑血栓。
“幸亏送来的及时。”
方端末接到苏静白电话后赶来医院时,就听到医生说了这样的话。
方端末脑袋一懵,懊悔今天为什么会离家:“医生,我姥姥没事吧。”
“你是家属?”
方端末应声。
医生将家属带到办公室,给他看各种各样的报告,各种各样的诊断结果,方端末的心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猛地冲向高处,然后又猛地降落下来,不是尘埃落定的那种降落,而是心脏衰竭崩溃的那种感觉。
意识薄弱,处在昏迷。
方端末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脑袋里只反复盘旋着这两个词。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苏静白方端末并排坐着,苏静白声音难得温柔的安慰他:“会好的。”
对于别人的经历真的很难做到感同身受,唯一能够给予的便是同情。
而在很多事情,同情是一种让人非常厌恶并且反感的情绪。
即便是聪明如苏静白,此时此刻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慰人。
“我没事。”方端末说,“多亏你发现送来医院,谢谢。”
苏静白不当回事的摇头。
方端末又说:“你找我有事?”
“没,就是正好路过,便过去打个招呼。”苏静白敛声,深色不正常的别开头,她就是这个时候看到了辛凌鹫的。窄脚裤高跟鞋,身上搭着一件小香风外套,白色的手包随着她的小跑在肩膀上一甩一甩。
“小末。”
方端末兴致不高的指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你来了。”
辛凌鹫点点头,调匀了呼吸,冲苏静白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坐下,询问老人的现在的情况,方端末小声的言简意赅的回答着。
见到辛凌鹫,苏静白起初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但是仔细打量她几眼,怎么可能认错。
被苏静白认真用心夸长得好看的人,长相毕竟是出挑的,而这种出挑,在身边又不是常见的。相信自己的判断后,苏静白不禁又打量了几眼辛凌鹫,渐渐回忆起以前有次依稀听方端末提到过,自己有喜欢的人,有女朋友。
时间上算来的吧。
确实蛮早的。
那……辛凌鹫与徐觐齐又是什么情况呢。
不过苏静白没有思虑太多,因为手术室门框上的提示灯熄灭,门被打开,推出了一辆手术床。
方端末第一个起身,冲过去,辛凌鹫与苏静白跟在后面,过去关心情况。
病人被推进重症监护病房,医生护士流利依旧进进出出不知在做什么检查。辛凌鹫轻轻拉了下方端末的胳膊,轻轻靠过去揽了一下柔声地安慰:“会没事的。”
方端末点点头,回抱她一下,便扭头进了厕所。
男人不像女人,遇到事情可以流两滴眼泪发泄一下,更何况对于男人来说,眼泪并不能够解决问题。
走廊里只落了辛凌鹫与苏静白两个人,苏静白微抬着脑袋,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辛凌鹫身上,上上下下饶是正经地打量着她。辛凌鹫不解地看她一眼,在确定苏静白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后,再度将头低下,注意力不安的都放在姥姥和方端末身上。
苏静白自认为一向看人准,更何况辛凌鹫脚踩两条船的事情是被她亲眼看见抓包的。
怎么说方端末也是朋友,有些事情有些话如果是寻常人,苏静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姑且当做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就过去了,顶多在心里面不屑地冷哼两声,但是如今是方端末……苏静白胳膊一绕,往胸前一抱,冲斜对面休息椅上坐着的人挑了挑下巴:“我们是不是见过。”
苏静白难得委婉的措辞。
辛凌鹫闻声,点头,说:“可能吧。”
苏静白又问:“你和方端末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有半年了吧。”从夏天到冬天,眨眼时间过去挺久了。
苏静白心想,那就是了,前几天还看到她和徐觐齐在一起的,实锤了。
苏静白说:“方端末是个挺简单的男生的,希望你能够珍惜。”
辛凌鹫脑袋里正过电影似的,一帧帧的回忆着与老人的时光。苏静白的话让辛凌鹫一愣,不是很明白。
见辛凌鹫一脸茫然纯真无畏的看向自己,苏静白鄙夷地轻笑了下,不留情地指责她:“现在的女生,都喜欢有钱人,喜欢仗着别人的单纯就肆意欺骗,你说是吧?”
关于苏静白的事,辛凌鹫至少是知道一些的,方端末的未婚妻嘛。
她这样说,辛凌鹫可以说是见怪不怪,毕竟不仅是她,很多人对于辛凌鹫存在一定的误解。过去的杨真真,如今的苏静白,肯定还有更多更多的人这样的认为,只不过没有在辛凌鹫面前说而已。
辛凌鹫低头,无奈又伤感的抿嘴。
这表情这反映落在苏静白眼睛里,更像是默认。
苏静白不由得对辛凌鹫多了几分敬佩,原本以为辛凌鹫会避左右而言其他,没想到也是个爽快了,敢作敢当,也算是一种性情。
苏静白说:“如果你对方端末是真心的,那就不要三心二意,如果你对方端末没什么意思,那就早点离开,他是我的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他,远离危险。”
苏静白觉着今天的自己,说话真的是客气的,她敬佩着辛凌鹫的那丝真性情,却又对辛凌鹫的行为不得不出言提醒。苏静白自己是个双标的人,对于自己的朋友,苏静白愿意给予足够的时间与信任去询问她的苦衷与难处,但是对于伤害自己朋友的人,不管对方是有什么样子的苦衷,苏静白总是不能够容忍的。
辛凌鹫笑道:“谢谢你的提醒。”
苏静白吃惊,这就听进去了?
辛凌鹫:“我想你误会了。”
苏静白冷哼:“最好是。”
辛凌鹫没有过多解释,一时因为此时心情真的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再者就是已经先入为主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别人的人,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对方都是很难相信的。辛凌鹫不想费这个口舌,她相信时间会澄清一切。
方端末从厕所出来,见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方端末看向辛凌鹫,用眼神无声的询问她怎么了。辛凌鹫摇摇头,说没事。方端末胳膊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轻轻握紧。他的手心凉凉的,刚被凉水洗过,冰凉的冷意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
辛凌鹫瞬间清醒,依旧是那句话那个认知,就算是全世界误会她,只要方端末相信她,那就足够了。
虽然辛凌鹫摇头说没事,但是方端末还是明显的察觉到了辛凌鹫情绪的不正常,或许是因为姥姥的身体状况,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方端末看向苏静白,心里渐渐有了解释。
方端末:“静白,今天的事情,谢谢你。这边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你就不用在这里陪着了。”
苏静白扫了眼辛凌鹫与方端末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又看看辛凌鹫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表露出来的可怜模样,一时也就明白了。苏静白起身,大方坦荡的告别:“那我走了,需要帮忙给我打电话。”
“谢谢。”方端末起身送她。
苏静白甩甩手,示意不用:“走了。”
目送她走后,脑袋一歪方端末坐下靠在辛凌鹫肩上,长舒一口气终于能够卸下坚强:“我好累。辛辛。”
辛凌鹫被他这有气无力的孱弱嗓音折磨得心脏一阵阵的绞痛。
方端末说:“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姥姥离开。”
辛凌鹫嗓子哽咽的堵着,一向不会言谈的辛凌鹫除了陪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端末靠在她的肩膀上,脑袋一转,将整张脸埋在辛凌鹫细滑的脖颈,辛凌鹫双手环着他,将人轻轻的用一种外人看来或许会比较别扭的姿势揽在怀里,任由他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哭泣。
辛凌鹫从小便没有父母,在她体会到那种亲情缺失的感情后,便主动地趋利避害地学会了保持冷静与冷漠。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但是只有让自己保持冷静才能够减少自己内心或者身体所需要遭受的创伤与疼痛。
而此刻,当方端末像是个失去挚爱宝贝的孩子蜷缩在她的怀里浑身颤抖无声哭泣的时候,辛凌鹫整个心都要疼碎了,那些所谓的学会的坚强,那些所谓的什么百炼成钢百病成医,都是一堆废话。
辛凌鹫恨不得自己能够替方端末疼,替方端末痛,替方端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