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桃花眼像安睡的蝴蝶一般,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像蝴蝶振翅欲飞的模样,忽闪着睁开了眼睛。
深棕色的眼眸在黑夜中看起来有着不一样的光芒,亮亮的,带着点湿润的光泽。
那双眼眸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四处缓缓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他尝试着动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的左腿如同拖着千斤顶一般那么沉重,若是动一下,便有些彻骨的疼痛。
“二少爷,您别动,您的左腿打了石膏。”李叔见状,急忙扶着床沿,轻声说道。
而黎耀灵一直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稍微有些清醒,他躺回床上,重重的呼了几口气,然后原本沉重麻木的脑袋也逐渐恢复了神智。
“二少爷,您别动,我去叫医生过来。”李叔匆匆起身,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没过几分钟,医生就和李叔一起回来了。
医生在给黎耀灵做了检查以后,交代了基本的注意事项,便交代让好好休休息后就离开了。
到了这个时候,黎耀灵脑子已经恢复了,之前发生的那些种种的事情也都记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重伤,或许是因为时间,此刻的他,已经冷静了很多。
“李叔。”他轻扣床沿喊道。
“二少爷,您有什么吩咐?”李叔微微弓着身子,凑过去问道。
“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给我找到!
就算把地球翻过来,我也要找到!
活要见人,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她的尸体从坟堆里抛出来放在我面前!
”黎耀灵声音不大,可是,语气确冷得让人听来不寒而栗!
“我知道了,少爷。”李叔紧紧的握了握手心,然后坚定的回答道。
“让医生想想办法,今晚我想好好睡一觉,你知道分寸。”黎耀灵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李叔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起身出去了,然后等回来的时候,一个医生拿着一只极其细的针管走进来,往黎耀灵的手臂上扎了一针,推了点药水,然后就走了。
这事儿从前李叔做过无数次,对于如何能让他睡着,又不至于影响身体,李叔已经可以很熟练的记住了。
黎耀灵从前更年轻一点的时候,调节不好自己的情绪,被噩梦缠身多年,经常睡不好,那个时候开始,李叔就会帮他找医生开一些药,所以,黎耀灵一说,李叔就知道分寸了。
针水见效很快,所以,当李叔听到黎耀灵呼吸开始渐渐沉重而规律的时候,便起身离开了。
A市已经彻底进入了深夜,整个城市都进入了沉睡,而遥远的日本,现在太阳刚刚落山没一会儿,黑夜的华丽序幕才刚刚拉开。
夏知了随着那巨大的一声声响,整个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她死死的盯着在玻璃碎片残骸上躺着的那几张卷起来的纸,一言不发,双手死死的扣着榻榻米的垫子。
“你看还是我看?”王伯允相比起来便冷静得多,他看了看那几张纸,然后抬头看着夏知了,低声的问道。”
“你看。”夏知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么两个字。
“好。”王伯允没有迟疑,说完便把地上卷宗捡起来,一张一张打开,细细的读起来。
夏知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离王伯允更远一点的地方。
那种处于本能的恐惧和害怕,让她几乎不敢直视王伯允。
因为,此刻王伯允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都足以引发自己山呼海啸的猜想和情绪的猜疑。
所以,她选择不看,像一只鸵鸟一样,别过头去,静静的等待着。
王伯允从未如此认真的阅读过!
他细细的看着,一字一句,一行一页,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放过,就这么认真的读着。
可是,王伯允的内心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卷宗的内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抨击着他的心!
那些字眼,丝毫不加以修饰和委婉,就这么直接的,真实的,锋利的将那些场景和故事描述出来。
不知不觉间,王伯允出了一身冷汗,可是,他自己却完全意识不到。
当读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王伯允将卷宗合起来,什么也没说,直接递给夏知了。
“写了什么?”夏知了没有接,看着王伯允手上的那几张轻薄的纸好像看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知了,你应该自己看。”王伯允看着她,眼神很坚定的接着说:“你总是要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不看,你就永远无法开始解决这件事,也就永远无法向前走。”
“你告诉我也一样啊!”夏知了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她下意识的用双臂环绕着自己,做出了一个自我保护和防御的姿势。
“不一样。”王伯允没有松口,而是继续说道。
卷宗上的内容,让王伯允意外不已,而接下来随之而来的担忧和巨大的惶恐也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夏知了没办法,她好像逼着自己一般,伸出一只手,可是,刚碰了卷宗一下,便好像被火烧一样,迅速缩回。
王伯允也没有催促,他只是这么拿着卷宗,一直等着,态度坚定而温柔。
“呼~”夏知了不断的做着深呼吸,然后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咬着嘴唇,转过身来,迅速的拿过卷宗,那动作很快,就好像害怕自己后悔和退缩一样。
夏知了开始看卷宗的时候,王伯允便起身出去了,他背靠着门,点燃一支香烟,兀自抽着。
香烟刺鼻的味道在他周身蔓延开,旁边走廊镜头的窗户印着几只斜斜耷拉下来的竹子,远方的月亮皎洁而安静,整个窗景甚是好看。
王伯允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手指间的烟头忽明忽暗的闪着红光。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这宁静的黑夜。
王伯允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看起来像是准备进去,可是几秒钟之后,他又迅速站定,没再动。
王伯允虽然人没有进到房间,可是,他从这声音就可以判断,夏知了已经考完卷宗了。
没错,卷宗的内容和夏知了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去过了卷宗是真实的,那么,当年那起报道中的案子便是真实的!
一字不差的真实!
至于夏知了口中那样优秀美好的少年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以及,卷宗的内容明明和新闻报道上的一模一样并无出入,那么黎家为什么要把这卷宗藏起来……都还是巨大的谜题!
这些问题一直萦绕着王伯允,他没有答案,也暂时找不到答案。
王伯允在门外听着夏知了原本凄厉的惨叫现在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哭喊了,他继续点燃了一只香烟,还是没有进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他不忍心罢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此刻夏知了信念崩塌模样,光是这样想想,他都要心痛得无法呼吸了,何况是进去看着!
亲眼看着她悲痛欲绝,看着她歇斯底里,看着她哭嚎痛彻!
王伯允做不到。
夜晚来得很快,只要太阳一落山,很快便从繁华谢幕然后到达静谧。
而太阳东升西落从不缺席,地球永远自转公转从不出错。
一个地方进入了黑夜,便一定有另外一个地方进入了光明。
A市的早晨是繁华而热闹的,六点半一开始,学生上学,成年人上班……整个巨大的城市便开始忙碌的转起来。
黎京泽从来都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自律,他每天六点起,洗澡运动吃早餐,然后才开始做其他。
今天也不例外。
所以,当黎京泽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之后,听到桌子上手机振动时,已经可以头脑清晰的接起电话了。
“喂。”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黎先生,人,我已经给您找好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熟悉,黎京泽迅速就反应了过来。
“嗯,什么时候让我见见。”黎京泽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回答道。
“随时都可以,您定时间。”电话那头的男子说道。
“八点吧,老地方见。”黎京泽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劳力士水鬼手表,然后说道。
“好的,黎先生,八点见。”
黎京泽挂完电话以后,便快速弄好出门了。
同样的夜店,同样的包房,黎京泽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环顾着四周,想起上一次在同样的地方,顺利的做成了第一笔,就只觉得心情很好。
“咚~咚~咚~”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黎京泽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答道:“进来。”
随着门开,屋子里吹进来一股微微凉爽的风,黎京泽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穿着皱皱巴巴已经洗得泛白的外套,整张脸上毫无血色,步履平淡的走进来。
随后一个高壮的男子顺手关上门然后走进来,站在男子后面。
男子毫不畏惧的站在黎京泽面前,他们中间只隔着一张茶几。
黎京泽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面的男子,眉头微微蹙起来,脸上有些疑惑。
过了几分钟,黎京泽转头看着那个高壮的男子,挑挑眉毛,有些轻淡的说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黎先生,这绝对是最好的人选。”男子好像已经料到了黎京泽的态度一般,冷静的说完,然后拐了拐一言不发沉默的男子,低声对他说:“拿出来吧。”
黎京泽的视线随着两人的动作从高壮的男子身上转移到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
只见男子面无表情,从皱皱巴巴的外套里掏出了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白纸,还有一封信,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