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陈平之见,目前我军只能前去彭城,借项梁之势暂避祸端。”就当夏侯婴为此感到苦恼而犹豫不决时,陈平却再次提议说道。
众将听后皆不答话,尤其是曾经跟随着李林前去江东的沛县将领们,他们深知李林与项梁叔侄的恩怨,若真的要前去彭城,没有李林的首肯,谁也不敢擅自做主领着汉军前去彭城。
“为今之计,诸位应当先前去大将军帐内,将事情利弊皆为大将军道来,然后再听大将军决断。”这时张良也起身对着众将说道。
刘斐见状也不再犹豫,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对着在场众人一拜然后说道:“既然如此,刘斐愿先去将帐内探望大将军,若是大将军已经清醒,刘斐再趁机劝说大将军放弃丰邑退至彭城,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看到刘斐愿先去试探李林的口风,加上刘斐与李林私交甚密,确实是不二的人选,所以在场众人都没有异议,于是众人决定,除了刘斐一人先返回大营外,其余诸将,全都领兵留守在城上,以防城外秦军趁夜来袭。
丰邑城内人心惶惶,殊不知城外的秦军大营也同样如此,连日以来的苦战却毫无战果,不远处的丰邑早已是秦军士卒心头的梦魇。
“报。”秦军将帐内,身为主将的李由正在久攻不下的丰邑城而烦闷不已,烦恼之余只得借酒消愁,正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斥候的急报。
正在饮酒浇愁的李由放下了酒樽,然后通红着脸对着斥候大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有何急事要禀报,快速速道来。”
“禀郡守大人,两日前驻守在彭城的楚军突然出城向北而来,目前已经行军留县附近,据小人观察,楚军应该是为了丰邑而来。”
留县距离丰邑不到两百里地,若是楚军真的是为了援救丰邑,只要日夜兼程向丰邑行军,不出两日,便可抵达丰邑城下,所以听到斥候所报的消息后,原本微醉的李由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消息确切吗?”慌张之余李由还是没忘询问情报的准确,“若敢谎报军情,本将军定会严惩不贷。”
听到李由的话后,斥候赶紧对着李由不停的磕头回道:“小人岂敢谎报军情,楚军驻扎在留县附近的大营,实乃小人亲眼所见,其中还有‘项’字旗帜,还请郡守大人明察。”
“‘项’字旗帜?”听到斥候的回话后,李由暗暗开始在心中盘算,虽然项梁身为楚军主将,但据秦国在彭城的密探来报,项梁欲要在下月初五在彭城登基称王,所以断不可能在此等要紧关头,亲自率领楚军援救丰邑。
至于项氏其他将领,旬日前项他率领三万楚军前去临济援魏,所以不可能是楚将项他,至于项庄项冠等人,皆无领兵之才,除此以外,只有身为裨将军的项羽,才最有可能领兵援丰,而且他与丰邑城里的李林还是结义兄弟。
“驻扎在留县的楚军大约有多少兵马?”得知是项羽领兵后,李由便开始对斥候询问起项羽所领多少楚军,毕竟现在情势如此危急。
斥候听后先是在脑中想了想,而后对着李由抱拳应答道:“回郡守大人,驻守在留县的楚军应该在三万左右,其中有两千轻骑。”
“还有轻骑?”听到项羽此来还率领轻骑,李由的心顿时就悬在半空,自己帐下的轻骑尽数被章邯带走,如今营内只剩不到四百骑。
“你先退下吧,切记密切关注楚军动向,一旦楚军有任何举动,随时进帐禀报。”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李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斥候退下后,已经是半夜丑时时分了,外面已是一片静悄悄,整座秦营差不多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偶尔经过将帐的值守秦卒还没有入睡,当然也包括为此忧愁不已的李由。
“可恶啊,”站在泗水郡的地图前,李由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图布,心中的不甘全都尽显于色,“项羽,韩信,李林,都些是逆贼逆贼。”
叨念着他们的姓名,李由的脸便又通红了几分,眼看着丰邑城就要被自己拿下,结果先是得到秦将司马欣在瑕丘大败于韩信,韩信急率两万汉军驰援丰邑的消息,紧接着却又传来彭城的项羽亲率领三万楚军前来的禀报,这让一直心高气傲的李由如何高兴的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秦军经过大半月的苦战,原本五万的秦军已经只剩下不到三万人马,若是韩信与项羽领兵到来,自己麾下只剩不到三万人马,又怎么与项羽韩信抗衡?
想着想着,心烦意乱的李由猛地抓住了将案上的酒壶,顾不上将酒慢慢倒进酒樽内,便仰起头对着酒壶嘴口倾泻而入,那种久违的舒适感,瞬间就让李由的心中得到了满足。
“目前的形势,只能先撤军回睢阳,待时机成熟后,再行进军泗水吧。”那阵痛快感过后,李由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对于当下情况的判断,李由的脑海里还是存留不少的理智。
想到这里后,刚准备传令下去趁夜撤军的李由,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被韩信大败的秦将司马欣,还正在领着数百残骑向丰邑赶来,若是自己在此时撤离丰邑,那司马欣到来后肯定会被汉将韩信擒住,想来想去,李由只得先不传令撤军,待司马欣前来丰邑大营后,再抓紧时间撤离丰邑。
“也罢,就在此等候司马欣来吧。”司马欣身为秦庭长史,与家父李斯素有交情,于情于理李由都不能丢弃司马欣而独自撤离丰邑。
已是深夜,但身为秦营主将的李由,还是久久难以入睡,辗转反侧之余,索性披上一件衣物,趁着深夜营中寂寥无人,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营内,打发着这无聊的时间。
“丰邑城啊。”借着秦军大营稍高的地势,李由仅仅抬一下头,便可纵观整座丰邑城,只见那丰邑城,除了比自己领兵初来时残破了许多外,整座丰邑城还是原封不动屹立在原地。
李由出生在丞相府邸,从小就接受着最为先进的教育,就连自己学习阵战,也是父亲李斯聘请高人来府亲自传授教学,到成年后,自己又得到始皇帝的青睐,将他最为疼爱的女儿下嫁给自己,又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担任了对帝国而言最为紧要的三川郡守,成为帝国史上最年轻的郡守,按理讲前途该是一片平坦。
可自从陈胜起兵反秦后,自己作为三川郡的郡守,先是经过了荥阳惨败,而后又被一个仅仅是少府令出身的章邯夺取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耀,这让天生傲气的李由受尽了挫折,二十多年来的屈辱,尽在今朝饱受。
“悲夫悲夫。”当太阳将要升起时,李由感概的哀叹了一声,随后落寞的向将帐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