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晚上林菀失眠了，手机一直提示有信息，但林菀不想看。
应该是安远怀。
但她的气还没有消，绝对不看，看了肯定要心软。
她可没想这么快原谅他。
想了一个通宵的林菀想通了，她要为自己随意放戒指的行为跟安远怀道歉，但是安远怀也必须对随便怀疑她的态度道歉。
否则两人就彻底玩完了。
她忍到天明，才终于看手机。
结果是李察发来的。
不是安远怀。
林菀“嚯”地坐起身，骂道，“混蛋！”
这一声她都不知道是骂安远怀还是骂自我脑补了一晚的自己。
点开消息框，是李察传来的好消息“总部已认可林小姐的作品，明天上午十点请来豪客签订合同”。
林菀回了个“好”，就把手机扔在一边，又重新倒在了床上。
躺了会林菀又坐了起来，错先在自己，那她应该先给对方道歉。
她点开安远怀的头像，开始输入文字。
打了一段话，又好像不妥，删了，重来。
又打了一段话，又删了重来。
来来回回，都没定下一句话，蹉跎得天都亮了。
林菀放弃了。
她的脑子有点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而且细想一下她还是生气的。
不理他，就不理他。
在安家，安远怀也没睡，从晚上就看着手机，在想要不要给林菀打电话。
他白天对林菀说完那些话他就后悔了。
冲动果然是魔鬼。
可他还是生气林菀这种什么都不在乎尤其是不在乎他的性格。
就是个会让他生气，能把他气死的小混蛋。
他又想林菀会不会给自己来电话，但没有。
一直看到快凌晨，白天忙碌了一天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不久之后，对话框上面就显示对方一直输入中，一直输入中……
可最后窗口暗了下去。
没有弹出任何一句话。
林菀九点钟才起床，还是林平把她叫醒的。
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的林菀顶着黑眼圈出来，见弟弟西装革履的，小心问，“去面试呀？”
林平说，“去复试。”
林菀顿时来了精神，“加油！”
林平笑笑，林颂南已经过来了，说，“压力别太大啊，爸等你的好消息。”
颜秀从房间里出来，说，“你这话还不是给平平压力。”她给林平的手上擦了润肤霜，像小时候给他擦油一样，“等会我们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吃鱼吧。”林平说，“那我出门了。”
“加油啊。”林菀不忘冲他的背影喊，喊完又觉得自己虚了，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了。
颜秀说，“昨晚你挺早睡的呀，怎么，失眠了？”
“嗯。”林菀打着哈欠说，“我去洗脸，一会要去跟李察签合同。”
林颂南欢喜说，“那边认可你了？”
林菀朝他龇牙笑，“是呀。”
林颂南和颜秀对视一眼，心里高兴。
进了厕所，林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晚没怎么睡，憔悴极了。
眼睛还有点肿。
都是因为安远怀。
她收拾好自己，去了豪客酒店。
李察已经准备好合同，交给她看的时候又说，“总部很喜欢你的摄影风格，而且很好地表达了他们想要传递给食客的感情，这是合同，如果可以，他们希望你能尽快入职，飞往加拿大。”
“那我先看看合同。”林菀一会又从合约上抬头看他，笑得略不好意思，“昨天其实是我故意让你搬东西的。”
李察笑了笑，“我知道，林小姐是觉得我这个中介太刁钻了，是吧。”
林菀又一笑，但没有否认。
李察说，“我完全明白，但有时候我们这种中介，哪怕已经是金牌中介，也是一块夹心饼干。不是我要为难林小姐，实在是对方的要求太高。”
“理解万岁。”林菀说，“谢谢你，伯乐先生。”
李察会心一笑，“伯乐”两个字让人听了舒坦。
林菀把合同过了一遍，忽然想起苏玲说的，合同到手后要给安远怀看看，免得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可现在要怎么给他？
不过林菀也不想把自己给卖了。
她说，“合同有电子版吗？我想给我的律师朋友看看。”
“稍等。”
一会李察给她发了文档，林菀立刻发给了——陆玮。
正在和安远怀出外勤的陆玮听见铃声，拿手机一看，说，“师娘？”
安远怀竖起耳朵往旁边瞥，“什么？”
“师娘给我发信息。”陆玮看了看，说，“师娘说她要签一份合约，让我帮她看看。”他皱眉说，“师娘发错了吧，为什么她不发给师父你……”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看他家师父，一脸要把他给吃了的模样。
陆玮顿时不扯了，摆明了两个人吵架了在冷战。
天，他怎么就成牛肉汉堡里的牛肉了，上下不是人。
他笑，“师父，我业务水平还不够，不如你把关？”
安远怀说，“她找的是你。”
“好的。”
安远怀：“……”要不要这么耿直！
他夺过手机，说，“你还没有出师，不要祸害小白。”
陆玮忍笑，口是心非的师父。他又好奇问，“师父，你和师娘吵架了？没理由呀，以前你都没跟师娘黑过脸，只有你跪键盘的份。”
“……”安远怀说，“我们没事。”
“那师娘不理你。”
“是我不理她。”
“那现在您老在做什么？”
安远怀不看手机了，看着他说，“你最近可能是太闲了，不如今后一个月都加班？”
陆玮立即往后退，“师父我去忙了。”跑了几步他又说，“你要是敢欺负师娘，玲玲一定会拿我出气的！”
安远怀顿觉好笑，“这么快就妻管严了。”他细看林菀发来的合同，合同倒是不坑，但也有些霸王。他找出几个点给她圈画好，标注了一下怎么修改，才给她发回。
林菀收到信息后跟李察谈了谈，李察联系了那边法务，双方很快就谈妥了。
林菀签好合同后，李察也如释重负，说，“那七天后，期待和林小姐在加拿大的再次重逢。”
“我也期待。”林菀和他握了握手，也松了一口气。
就是心里还有块大石头，安远怀到现在还没有信息来，他是打算不理自己了吗？
林菀又看了看手机，忽然发现陆玮只是标注了下要修改的地方，前后都没一句话。
不叫自己师娘，不说一句废话，甚至不发表情包。
这可一点都不像陆玮那个话痨和表情包狂魔。
突然像是安远怀附体。
她顿了顿。
不会真是安远怀吧。
她试着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此时手机已经回到了陆玮手上，见林菀发信息来，问，“师娘还有什么事？”
看见答复的信息，林菀确定是陆玮。
估计是刚才忙着看合同，没空说闲话。
并不是安远怀。
她回复说，“没事，晚上让玲玲给你加鸡腿。”
陆玮回，“谢谢师娘！”
林菀有些失落，她收手机之前又看了一眼，安远怀的头像没有任何动静。
她抱着合同从厢房里出来，准备坐电梯下去。
思绪飞得太远的她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直到对方的香水味太好闻，让她忍不住偏头看，不由一顿，“楚明艳？”
楚明艳，淡淡应了一声。
林菀对这个相逢略意外，楚明艳在市区里有房，不至于住酒店，那就是来吃饭的。
楚明艳瞥了一眼她的手指，说，“怎么？前两天手上还戴着戒指，今天戒指就取下来了？”她笑笑，略有些讥讽，“原来你是这么随便的人，林菀。”
林菀本就不想跟她说话，只想安安静静坐个电梯，远离这个吐槽怪。
可楚明艳又说，“既然不珍惜，那就早点放手，不要纠缠安远怀。”
林菀终于忍不住了，偏身盯她，说，“纠缠？纠缠的人是你吧，从你回国之后就各种找理由接近安远怀，找他打官司，迈克的事，你让人找安远怀打官司，哪一个不是为了更接近他？表面上看你是为了他，但这种是有目的性的‘帮助’。你说喜欢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只是更像占有。”
楚明艳轻轻冷笑，“就算是想要占有，也是因为喜欢。”
“嚯，你还要上演强取豪夺的戏码？”林菀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从以前开始，他从来没有选你？就算是记忆全失，重来一次，他还是没有选你？你不漂亮吗？当然不是。脾气不好吗？也不是。没钱没权势吗？更不是。”
楚明艳被戳到了痛点，这就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真心喜欢他，一个人感受不到真心的时候，就算你有颜有钱，也会有疏离感。除非他是冲着你的脸和钱去的，就无谓真心了。但安远怀不是那种人，所以他从来都不喜欢你。楚明艳，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他还是不会喜欢你。”林菀看着她，说，“你把我当情敌，真的太笨了，倒不如多想想自己的原因。”
林菀继续说，“楚明艳，你是那么高傲又自信的一个人，不应该被困在这种事情上。你可以有自己更好的天地，不是吗？”
楚明艳竟然从她的眼里和话里听出了惋惜。
她竟然被一个处处都不如自己的人怜惜了。
楚明艳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怒火，“你根本不会懂我到底要什么。”
“就是要赢，要证明自己不失败。”林菀直白说道，“和迈克结婚你后悔了，被家暴的事也后悔了，所以你想要找一个人人都称赞的人做你的伴侣，让那些老同学都闭上说闲话的嘴，让他们重新羡慕你，让你继续做你的女王。”
“可是太容易得手的你也根本不在乎，根本满足不了你的好胜心，所以你看中了安远怀。”林菀说，“老同学们都知道我们的感情很好，你就是想把我们的感情揉碎了给他们看，什么狗屁爱情，都是假的，你楚明艳想要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看，我还是女王，一点也不失败。”
楚明艳见她一口气说这么多，句句如刺，她都有些意外，“林菀你受什么刺激了？”
林菀的眼眶一红，说，“是，我受刺激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要是想走，早就跑了。可他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林菀……”
“你不要说话。”
楚明艳不说了。
“小时候他就爱欺负我，可一直陪着我的人，也是他啊。”昨天的质问让林菀越想越委屈，“我爸妈都是老师，爱学生胜过爱我，我弟又总爱往同学家跑，放学回家就我一个人，在家也自己一个人。他总赖在我家里不走，跟我抢电视，和我写作业，骂我笨蛋。可我知道，他是在陪着我，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
“初中的时候跑五百米，我晕倒了，是他把我背进了医务室。”
“中考前一周我失眠，他非要拉着我去爬山，回来我就睡了个好觉。”
“他骗我说学校有晚会，结果到了学校一个人影没看见，回去的路上他请我吃了一个小蛋糕。到家后我才想起来，那天是我的生日，连我爸妈都忘了。”
“高中的时候我成绩不好，他缠着班主任要跟我同桌，每天教我语法教我公式。”
林菀都要把自己说哭了，“就算没有毕业以后的记忆，就算我不知道我们结婚了，我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他，会和他结婚。”
她知道，她都知道。
不需要那些年的记忆，她也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他。
以为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世界。
哪怕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