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林颂南在儿子的房门外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林菀他们要是再不来，他就要砸门了。
昨晚他还特地买了把不那么好的锁头给儿子换上，就是为了出问题的时候容易撞开。
结果他试了几次，锁头一点也不作假，差点没把肩头撞碎。
门铃声一响，他就去开门。
来客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他顾不上打招呼，见了女儿就说，“你弟到现在还是一声不吭，之前有一次就是这么饿晕在房里的，爸心里怕。”
“不急，爸。”林菀快步走到房门口，敲了敲门，“林平你晕了没？没晕就开门。不开的话我又要破门进去了，再也不给你的房间上锁，到时候我天天蹲你床头看你，一天十次。”
苏玲听得简直头大，走过去说，“你是恶魔吗林小菀？”
林菀说，“那你来吧，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苏玲轻轻敲了门，说，“林平，你再不吭声，你姐真会这么做的，她就是个魔头。”
林菀：“……”
片刻里面传来椅子脚摩擦地板的声音。
是在告诉他们他还活得好好的。
众人放下心来。
苏玲又说，“一会的午饭你吃吗？”
椅子脚被推了两下。
苏玲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椅子脚又被推了两下。
林菀明白了，推一下是“是”，推两下是“否”。
这小子还打起暗号了。
死也不出来的样子。
苏玲说，“你也一定很累了，先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饭菜我们会给你留，放锅里热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出来，好不好？”
此时的苏玲温柔得像个大姐姐，林菀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这可不是她认识的苏玲玲。
里头的椅子脚被推了一下，接受了她的提议。
苏玲转身对围观的众人说，“好了，散了吧，各找各妈。”
回头即变脸变声，刚才笼罩在身上的柔光瞬间消失。
林颂南说，“菜我都买了，大家一起在这吃午饭吧。”
苏玲说，“行啊，叔叔预备我两碗米饭。”
陆玮也说，“那我也打搅了。”
陈遇州略微迟疑，在想留下来吃饭合不合适。林菀立刻洞悉他的犹豫，说，“你也一起吧，都快中午了。”
陈遇州这才说，“好。”
此时安远怀说，“我中午还有事，就不留了。”
陆玮最快说，“师父你中午有什么事？”
说完就被对方的眼刀扎中。
陆玮差点当场隐身。
安远怀开了门出去，往电梯那走。一会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还传来林菀的声音。
林菀小跑追上他，说，“我道歉。”
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安远怀问，“道什么歉？”
林菀想了想说，“我不该好心当做驴肝肺。”
“……你是道歉还是在骂人？”
“道歉。”林菀郑重说，“我应该好好跟你商量，不该擅自出院。”
安远怀忽然问，“林小菀，我是你什么人？”
林菀没反应过来，“啊？”
安远怀说，“我在想，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为什么要那么生气？”
林菀微顿，眨眨眼说，“你喜欢我。”
“……”安远怀失声一笑，“你就得出这个结论？”
“要不然还能是什么，难不成你是天使呀。”
“你就当我是吧，总是多管闲事的天使。”
林菀愣了愣，电梯到了，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你才没有多管闲事。”
安远怀看着她，林菀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很暧昧的话。
身边简直冒起了粉红小泡泡。
“林小菀……”安远怀说，“我……”
回到一楼的电梯此时又上来了，“叮”的一声，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小菀，远怀，你们怎么站在这说话？”
出来的人是颜秀。
等她问完，见两个人顿了一顿，就知道自己出来的不是时候。
像是打断了他们很重要的谈话。
但打断都打断了她总不能退回去，只好一笑，“你爸做好午饭没？”
“应该……快了。”林菀说。
“那进去一起吃饭吧，妈都饿了。”颜秀说着，又对要往电梯走的安远怀的方向说，“东西真沉。”
安远怀止住脚步，只能转身帮她拿东西。
等拿了东西进去，颜秀也不告诉他往哪放，和大家打了招呼就进厨房去了。
安远怀找了个地方放好东西，出于礼节要跟家里的长辈说自己先走了。
结果等他去找颜秀，发现根本找不到她的踪影。
林菀假装不经意飘过他身边，说，“我妈留你吃饭呢。”
安远怀当然知道。
他说，“姜还是老的辣。”
林菀差点笑了出来，“快去帮忙，放弃反抗吧少年。”
安远怀轻轻叹气。
林菀不忘问一句，“你中午是不是真的有事？有的话我帮你跟我妈说一声，她不会怪你的。”
安远怀摇摇头，“没事。”
“那你快去帮忙吧。”
“那你呢林小菀？”
“我？”林菀想了想，想起来了，“我去‘葛优躺’。”
“……”安远怀简直被她的无赖气质给气笑，懒出天际了。
陈遇州看着两人在厨房门口说说笑笑，刚才两人还互相黑着脸，只是出去五分钟就气氛就完全变了。
他缓缓收回视线，沙发那边的苏玲和陆玮也在说话，时而笑笑。
满屋明朗，倒显得他格格不入。
这会要是他走了，估计也没人会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师父以前有多酷，高二的时候一个老师被人冤枉打学生，那个时候课室里可没有像现在那样有监视器，当时也没几个人在场，还不敢作证。于是你师父去勘察了现场，根据那个告状学生的证词找人拍了一段重演视频，结果发现有些细节描述根本不符合现实情况。你师父断定他撒谎，劝说在场的同学给老师作证。”
陆玮问，“他们肯作证吗？”
苏玲说，“开始没人愿意，可后来大家都被他劝动了。那个时候你师父就充满了正义感，是我们班的小老大。”
陆玮听她说了一堆师父的传奇事迹，连连惊叹，又说，“那我师娘呢？”
苏玲一顿，为难说，“你师娘？你师娘就是只鸵鸟，高一的时候爱玩爱闹，十足的学渣。后来被你师父一刺激，下半学期就奋发拼搏了，在高二分班之际，勉强变成了一个学霸。”
“我师父刺激我师娘什么了？”
苏玲感慨说，“他那时候就坐在你师娘背后，天天叫她渣渣。”
“……”
“硬生生把一个天真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埋头学习的鸵鸟。”苏玲又说，“她一心奋发向上，就为了能摆脱你师父的无情嘲讽。”
陆玮好奇问，“那这样看来是摆脱了？”
苏玲神秘一笑，“摆脱个屁，因为她太过勤奋优秀，结果分到了重点班，又和你师父那个大魔头同班了。”
“……”
“还又坐在她背后，从原来学霸与学渣的故事，变成了超级学霸和低级学霸的故事。”
陆玮禁不住摇头感叹，“师娘好惨啊。”
“是啊，好惨一林小菀。”
两人齐齐感叹，从厨房里切了水果出来的林菀过来，笑问，“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齐齐摇头。
“……说我坏话了是不是？？”
苏玲说，“没有，我在跟小朋友科普你被安远怀压迫多年的苦逼历史。”
林菀说，“去去去，就知道说我有多惨，你当时怎么不救救我？”
“谁敢啊，数学课上我还指望着你家那个超级学霸给我提示答案呢。”
“唉，真不靠谱，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林菀叹气，见陈遇州在沙发一头坐着看电视，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无关，静若禅者。
她走了过去问，“老板你饿不饿？”
“不饿。”陈遇州说，“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会下厨？”
“……不会。”
苏玲闻声过来，问道，“虽说陈总底下的连锁酒店多，可是不会下厨也正常，会吃就行，跟我一样，林爸爸不会介意的。”
林菀说，“哪里来的吃货脸不红心不跳地提你高中三年蹭饭的事？”
苏玲瞪眼说，“所以我现在来还债啦，一家三个病患，直接免费治疗。”
“哦。”林菀大方地说，“我原谅你了。”
苏玲“啧”了一声，对陈遇州说，“你看看你以前的手下，多没良心。”
“略略略。”林菀对两人说，“那你们聊着吧，我去厨房打下手，午饭一会就好，我爸做饭速度又快又好吃。”
苏玲说，“这个她没说谎，林爸爸做饭确实很好吃，手艺比得过酒店大厨。”
像是打开了隔阂的玻璃门，苏玲又是个话痨，一旦开场铺垫好了，就不会让对方冷场。
陆玮见苏玲跟陈遇州说话，把自己晾在一边，想了想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两个话痨就算不能融化冰山，也不会让冰山冷着自己。
直到快吃饭，也没冷场。
陆玮还对陈遇州改观了，说话温文尔雅，但对每一个问题的见解都独特犀利，却不会在争论中咄咄逼人，我不认同你的观点，但我尊重你的观点。
一场交谈下来，陆玮终于知道为什么师娘会跟这位大老板走得这么近了。
作为徒弟，陆玮的目光投向了他的师父。
眼里都是担忧。
师父，你快醒醒啊，师娘真的要被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