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安远怀从法庭出来就准备给林菀打电话，楚明艳在后面追了上来，说，“刚才你的表现很精彩，出乎我的意料，一审赢了，谢谢你。”
紧随在后的陆玮说，“是吧，要不是我知道师父失忆了，还以为他根本没事。”
楚明艳笑问，“既然他工作上没任何问题，那你怎么肯定他是失忆了？”
“因为他对我师娘的态度太恶劣了。”陆玮啧啧摇头，“那根本不是我师父该有的样子。”
楚明艳微顿，本意她是活跃气氛，没想到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既疼又开心。
她对安远怀说，“他一定会再上诉的，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安远怀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说得很客气，楚明艳感觉得出，他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
昨晚她放下傲气的告白非但没让两人更进一步，反而把对方推得更远。
楚明艳心中满是挫败。
但不足以让她退步。
正好另一位律师也出来了，她当即说，“今晚我请客，感谢三位这段时间的辛苦准备。”
陆玮正要答应，安远怀还想着林菀的事，不知道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
他说，“今晚我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小尾巴陆玮立刻说，“那我也不去了。”
那位律师就算想跟楚明艳去吃也不好意思，也说有事不去。
楚明艳只好自嘲笑笑，“没想到被一连三拒，那改天等你们有空了再聚。”
安远怀又看了一次时间，说，“那我先走了。”
陆玮抱着满怀资料跟了上去，问，“师父，你今天怎么对楚小姐那么冷淡。”
“有吗？”
“我可不瞎。”
安远怀走到车前，意味深长看他，“那你怎么不瞎一会？”
“……”陆玮跟着上了副驾驶，“师父你可真没良心，你失忆后是谁为你鞍前马后赴汤蹈火的？是我，我。”
“等等。”安远怀系好安全带，偏身看他，“你要去哪？”
“师父你去哪？”
“医院。”
“那我也去医院，看、师、娘。”
安远怀发动了车子，一会说，“你师娘很快就不是你师娘了。”
陆玮愣了愣，低声问，“师父，你们还要离婚啊？我感觉吧……师娘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
安远怀好奇问，“里外嫌弃我的感情？出气筒的感情？”
陆玮正色说，“不，是爱情。”
“……”安远怀打开他面前的暗格，从里面摸出两个硬币拍在他的手里。
陆玮问，“干嘛？”
“去看眼科。”
“……”
师父你才要看眼科！
而且，两块钱是不够的！
车子还没开进医院，安远怀就收到了林菀发来的信息。
“报告出来了，大吉大利。”
从昨晚一直悬着的心这会终于放下了。
连陆玮都觉得师父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他猜测是跟刚才的短信有关，也不知道是谁发的。
真该偷偷看一眼。
安远怀上来的时候，林菀已经在收拾东西。
就住了一晚，东西不多。
陆玮见了林菀就叫了声“师娘”好，林菀问，“案子赢了吗？”
“赢了，但对方打算上诉，意料之中了，离婚时有争议的夫妻很少止步一审判决的。”
林菀明白了。
安远怀问，“南叔呢？”
“我妈下午回来，我让他去买菜了。”
“身份证和住院押金单给我，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不用。”林菀说，“老板已经帮我去办了。”
安远怀微顿，那个传闻中的老板。
陆玮问，“哪个老板？”
“我工作第一年进的公司的老板。”林菀收拾好小包，看向门外，“他回来了。”
安远怀转身看去，迎面就走来一个身材高大俊气的男人。
那男人约莫三十的年纪，面部线条略微刚毅，让人觉得十分稳重。
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安远怀的脸上，微微朝他点头，随后走到林菀面前，把东西交还给她，说，“身份证和出院小结都在这里。”
安远怀说，“出院小结给我看看。”
林菀不给，要收起来，安远怀已经拿了过来，展开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给我看是心里有鬼。”
林菀就怕他教训自己，说，“没事啊，脑子好好的，就是缺点血，补补就好了。”
“医生建议你留院多观察几天，你倒好，连针水都不打。”
“我做检查了，没事！”
“林小菀。”
林菀不管，拿了东西就拽陈遇州走，大有将他当挡箭牌的意思，免得被安远怀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她给抓回去。
这一个“人墙”战术很成功，安远怀没办法抓她。
林菀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从陈遇州背后探头出来小心地说，“我就是想回家和我爸妈吃个饭……”
安远怀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坚持要出院。
“我妈很久没回来了，我弟又变成那样……我知道不该让你生气，可是我想回去。医生也说了没大问题的……”
身后的人说话软软糯糯，是陈遇州没听过的声调。
过往无论林菀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是一个调子，开朗、向前、继续努力。
不会服软。
哪怕失忆后的林菀也是这样。
明明她跟安远怀已经没有任何瓜葛，那张纸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了，可从她的话里听来，对方依旧是她很重要的人。
所以才会那么害怕对方的指责，害怕对方的担心。
林小菀补救般说道，“要不我明天再回来住院。”
安远怀说，“吃完午饭就回来。”
“今晚不行。”林菀说，“今晚我约了人吃饭。”
“谁？”
陈遇州说，“我。”
安远怀微顿。
陈遇州又对林菀说，“可以改天，你午饭过后我送你来医院。”
林菀还想着跟他请教工作上的事，总不能在医院里谈。前是家庭后是工作，林菀的胆子肥了，“就今晚吧，明天我再过来。”
然后她一瞥安远怀，立刻怂了，又往陈遇州背后躲。
安远怀又急又气，说，“我不管你了。”
说完就走了，陆玮全程一愣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师父和师娘吵得这么厉害。
两人刚见面时吵架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
可是那时候给人的感觉不同。
那是真吵。
真嫌弃对方。
但这次的不是。
陆玮跟着安远怀去停车场的时候还在想这事。
他上了车，安远怀坐在旁边冷成了冰山，冻死他了。陆玮说，“师父要不我来开车吧，不然我怕你犯路怒症。”
安远怀没吭声。
陆玮又说，“师父你很难过啊？”
“没有。”
“我真不用看眼科。”陆玮嘀咕着，又说，“师父你不走吗？”
安远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叩着，叩了半晌，说，“你去叫林小菀上车，我送她回去。”
师父你这个傲娇！陆玮就知道他放不下师娘，“好嘞！”
车门才开一半，安远怀就见一辆车从面前过去。
主驾驶坐的人，是陈遇州。
副驾驶坐的人，正是林菀。
安远怀微微愣了神。
陆玮也看见了，尴尬杵在半空，最后收回身，把门关上，真是——好大一股醋味！
他问，“师父，我们现在去哪？”
安远怀也不知道，回家吧。
他还没启动车子，手机就响了。一接，是林颂南焦急的声音，“小远你在哪啊？林平又把自己关房里了，你快来帮个忙。”
林菀还不知道弟弟的事，路上也没催促陈遇州开快一些。
等她到了楼下时，比她晚出发却开了快车的安远怀已经到了，第一时间接到电话的苏玲也赶了过来，三队人马同时在楼下相遇。
林菀不敢看安远怀，赶紧站到苏玲旁边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苏玲说，“你爸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弟又把自己关房里不肯出来，敲门也不应声，估计是听见你妈要来，你也要回家，吓坏了。”
她说话间还在电梯里打量了一眼陈遇州，眼睛顿时明亮，伸手打招呼，“是陈先生吧？我叫苏玲，是个心理医生。”
陈遇州跟她握手问好，“你好，苏医生。”
陆玮看着简直要藏不住欢喜的苏玲，有那么兴奋吗？他再看看陈遇州，高大英俊大写的钻石王老五。
好吧，是挺值得高兴的。
一会电梯到了，林菀和苏玲先出来，走在前头的苏玲忍不住压低声音对林菀说，“陈总真帅。”
林菀看她，“那你好好把握。”
苏玲瞪大了眼，“我？我是在提醒你好好把握。”
“……总劝我跟安远怀好好过的人是不是你？”
“那是在我没见陈遇州之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这根墙头草。”
苏玲一笑，回头看了陈遇州一眼，脸上写满了满意。
陆玮看着她，那幸福感都要溢出来了。
女人果然都更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
陆玮顿时觉得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