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真勾唇,他伸手抚了抚沐风的面颊,直视着他的茶眸,轻声道,“风儿,”沐风揉了揉惺忪的眸子,喃喃应了一声。
无真眼底现出宠溺,他摩挲着沐风的发梢几番,道,“风儿,困了?”
沐风没有答话,只向无真怀中又钻了钻,向一只小猫一样。
无真抬起沐风的眸子,轻声道,“风儿,谁要让你跟我去隐居?”
沐风睁大眸子,眼底水汽更重,茶眸随即垂下,他不安的搓弄着修长的手指节,看着无真,半晌委屈道,“师兄,可是…不要我了?不让我随…随你隐居了吗?”
无真点头,“不让。”
沐风怔了怔,半晌,眼角不断滚落泪珠,他拼命擦着,挣扎了几下,歪在无真的怀中,除了落泪还是落泪。
无真他极少见到沐风哭泣,所以刚刚一见这般情况,立时就慌张起来,他慌忙解释道,“风儿,我只是想随你去隐居,去你喜欢的地方,而不是让你忽视你自己的想法。懂不懂?别…别哭了。”
无真声音发颤,可沐风眼角的泪珠越掉越多,他委屈的不成样子。
无真知道此刻的沐风只像是一个孩子,根本猜不出自己话中的深意,因此对自己刚刚的行为也越发自责。他哄劝了数刻,那人仍是一味哭,无真慌张的不知如何,他攒紧沐风,急道,“风儿,你到底想…想让我如何?你不要哭了,别…”
沐风窝在无真怀中抽泣着,对无真的反应一无所应,无真又哄劝数番,无果,末了叹了口气,稍稍驭使内息,轻轻抚在沐风的天灵盖上,沐风受此内息后,立时昏晕过去。
无真将沐风放好,拿着素怕为沐风擦拭着眼角。沐风湿润的长睫仍偶尔颤动着,无真心疼的环抱住他,越发恨自己甫才的玩笑,因为自己明明知道这一魄里面包含着什么,却仍是这么冲动。
当时凤凰将此物交付给无真时,他就将此物内核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这阴御草中包含的的一魄,也包含着沐风对他的全部爱慕之心。彼时沐风面对无真的无情,心内极殇,却在受雷霆之击时下意识的将自己待无真的真心藏在阴御草中,生怕对无真的心消匿,除此之外,这一魄里再无其他。
对于此刻的沐风而言,无真是他的全部与依靠,所以当觉察到无真许是不要他的时候,这一魄幻化出的沐风才反应这么大,以至再也听不进去其他话。这些,无真都知道的清楚,那一年来,无真也将阴御草中的一魄小心看护,生恐其中有一点损伤。
无真卧在沐风身旁,板过他的面颊,心疼地看向他,心下又升起无数愧疚,他明白沐风此刻根本无法分辨是非,唯一相信的人便是自己,可自己刚刚竟还开那种玩笑。
无真轻叹一口气,重重按了按眉间。
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入屋室内,
无真压下心绪,他拿起被子为沐风盖好,起身披好外衣,下床,开门,门外的是凤凰。凤凰朝无真笑了笑,侧身闪了进去。无真无甚反应,只依旧回到沐风床榻前,看护着那人。
凤凰踌躇的站在无真身旁,面上些许尴尬,却也不言语。
无真为沐风输入几股内息后,头也不抬道,“我要给风儿穿衣物,你最好避一下。”
凤凰微怔,她低咳几声,吞吞吐吐道,“无真,我且跟你说件事,帝君,想要见风,他说,风的魂魄不稳,他能…”
“他可会引灵术?”无真拿起沐风的中衣,也不顾凤凰在场,轻轻掀开沐风身上的绸被。
她连连转身,心跳加速,半晌,无真的声音又传来,
“既不会救护术法,为何要见风。”
凤凰狠搓手指节,她知道无真对沐风深重的爱意,也知道沐风对无真爱的刻骨,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当然也有意成全无真与沐风。只是这段时间,安破落魄的样子,让凤凰不觉犹豫几番,多出几分恻隐之心。
“无真,风是帝君度化而成的,他毕竟…是风的主人,况且帝君只是看望风,并不做什么。”凤凰声音忐忑,半晌,只听无真浅浅嗯了一声,心下方安。无真眼底波澜不惊,他为沐风穿好衣物后,攒抱,起身,绕过凤凰出了屋室,凤凰连忙跟上。
几刻后,三人到了安破屋室。此地属于黑沼边缘,日夜均是一片漆黑,比起刚才匆忙一见,安破房中似是更暗了些。无真隔着窗纸看到安破靠在灯旁的削瘦身影,紧了眉,思索片刻,黯了眸子。
门被轻轻敲响,屋内的安破立时收起摩挲着的白色玉珏,正了面目,端坐好,沉声道,“进来吧。”
无真等人进屋,安破控制着看向沐风的视线,看向无真,“甫才青龙和凤凰抓住隐藏在黑沼内无轼,这是你的儿子,理应交托你处置。”
无真攒紧沐风,摇头,“不必,帝君,他窃取上古大神灵力,已重化人身,你若仔细感知,便能觉察出此人的身份——上古灵石。”
话音未了,凤凰安破均变了脸色,安破记得当初曾嘱咐自己的一魄化身出的浅宣除却保护苏婴外,还须将灵石抓捕。彼时,浅宣也将灵石携带回来,就地销毁,没想这灵石竟在这里以人的样子现出。
安破很快明白怎么一回事,他眼底一沉,唤凤凰前来,贴耳嘱咐几句话。凤凰面色微黯,领命出去。
凤凰一走,屋室内彻底安静,只有昏睡着的沐风的浅浅喘息声。
半晌,安破坚持不住,缓缓起身,欲行向沐风这里。无真抬首不喜不悲看了他一眼,看停了他,
安破眼底微沉,低咳几声,指着沐风道,“他体内魂魄运转的如何?”
无真颔首,“甚好,只是自此断了仙缘,亦不能轮回,仅待在这个身体里。”
安破背后本已松开的手再次被紧紧握住,半晌,道,“无妨,我可以将养这碎魂和一魄,只要风儿魂魄还有,便能为他刻骨塑魂,届时…”
“不必劳烦。”无真温柔垂首,探向沐风温和的睡颜,道,“现在极好,除却不能行走,身体虚弱外,其余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