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好,小狐狸自化形后就没那么暴躁了,也懂事了许多,对扶胜也终于没那么敌视了。
女姝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那个徒儿,也许是因为现在天气实在是有些冷了,没有小徒儿那九条小尾巴暖脖子,这才念着他的好来。
“姐姐还有个徒弟吗?”端瑞听到了女姝的唉声叹气,走过来好奇问道。
女姝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隐瞒的,手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马头,头也不回地回道:“是呀,我有个徒弟,年纪与琰安差不多大。”
都是六千多岁,确实差不多大。
端瑞看了看琰安,像是随口一问,“姐姐的徒弟和琰安相比谁更厉害?”
女姝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脱口而出,“我的徒弟自是举世无双!”
话音刚落,琰安便立马反驳道:“他打不过我!”
被拆台的女姝一噎。
“我有说打架吗?”女姝很快偏头瞪了他一眼,“我是说我徒儿长得举世无双!”
琰安语噎。
女姝得意一笑。
端瑞识相地没有再问。
树上吊着的那几个人还在不停地挣扎着,嗯嗯哇哇的发出奇怪的声响,琰安觉得厌烦,弹出几颗石子把他们挨个打晕,这才清净。
正值冬日,寒风料峭,冷得让人骨头直疼。
天已近黑,天上暗沉沉一片瞧不见一颗繁星,就连月亮也被层层厚云遮掩。
在天快要黑尽之时,女姝提议回到马车上蹲着,不过琰安觉得可以寻一处空地生一把火,一是为了取暖,二则是方便有人来找。
端瑞和崔晋一致认可了琰安的提议。
就连一向娇生惯养的端瑞都没意见,女姝自是没理由再说什么。
紧接着崔晋和琰安去不远处寻了些柴火,正当崔晋瞧着满地的柴火,又苦于没带打火石准备钻木取火之时,琰安拿出一火折子来,轻松燃起了一个小火堆。
关于为什么琰安会随身携带火折子这个问题,崔晋虽疑惑,不过并没有多嘴问。
崔晋不知道的是,其实琰安还可以更直接一点,直接搓一搓手指便可生火,不过顾忌这里有凡人,所以他就用了这种迂回的方式,变幻出一个火折子来生火。
哪怕琰安方才差点废掉他的肩膀,不过因为刚才琰安以一人之力抵御了所有刺客,崔晋这才相信他不会是敌人,而且对他存了些敬重。
凭琰安的能力,要真想杀他简直轻而易举,何须只用这种方式小惩大诫?
崔晋心里清楚,这样厉害的一个人,便是不能做朋友,也绝不能做敌人,所以,他识相的没有因为刚才琰安对他动过手就与他争锋相对。
火堆终于生好后,四人围着火堆而坐。
蚕丝被子只有一个,女姝自是没有这个脸皮让端瑞这个小娃娃在寒风里受冻,更何况这蚕丝被子还是人家的。
左右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娃娃,又同是姑娘家,为了两全其美,女姝邀她坐在自己怀里,如刚才那般把自己包成蚕蛹,只不过这次蚕蛹里露出的是两个头。
这一次,崔晋倒是难得没有像之前那般古板地大喊放肆,只是冷着一张脸,如木头桩子一般端坐着,闭目养神。
而琰安,看着女姝怀里的那个人,冷气十足。
琰安和崔晋都是话不多的人,与他们相比,女姝和端瑞的简直就是话痨子一般,一刻不停地闲聊着。
其实大多数都是女姝在说话,端瑞在认真听,然后时不时地问两句。
女姝仰头望着黑亮的天,“小唯容知道最高的地方在哪儿吗?”
“不知。”端瑞也跟着仰着头,声音轻糯,眼中有些许迷茫和愁色。
“这世间最高的地方,叫离恨天,不过我更喜欢叫它无色天。那里同凡间一样,有世间万象,有花,有树,有水流,还有极其奢华的宫殿。不过那里没有颜色,一眼望去万物皆是灰白,明明万物同样生长,那里却一片死气沉沉,万籁寂静,是个无比压抑的地方。”
“姐姐是来自那里的吗?”端瑞问道。
女姝摇头,一双黑瞳闪着亮光,“我来自一个与无色天完全相反的地方,那里的花草树木各种色彩,有绿色的虫儿,有羽毛长着亮蓝色的鸟儿,长着梅花斑纹的鹿儿,还有各种飞禽走兽,处处生机。”
端瑞心中一动,“那里可是仙界?”
女姝再是摇头,像是想起了开心的事,嘴角扬起了幸福的笑,“那里叫西鹿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山头,我是来自那里。”
“后来姐姐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呢?”端瑞扭头看着她,却只能看到她纤瘦的下巴,还有上扬的嘴角,却始终看不到她的神情。
女姝嘴角的笑意像是滞了一瞬,语气如常,“后来呀,有一个长得极好看的人把我从那里带走了。他真的生得极好,也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他的一颦一笑都可颠倒众生,他若是对你一笑,三魂六魄皆可丢个干净,甚至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死。”
端瑞总觉得她说这话时并没有在笑,不过她嘴角偏偏又一直带着笑,只不过渐渐的,那个笑变得苦涩起来。
端瑞突然偏头看了一眼琰安,却见琰安一直在看着她们这边。
他想看的是谁,端瑞想也不想就知道,不过他是以各种心情来看的,端瑞难以参透。
“那个人是姐姐的心上人吗?”端瑞收回目光,继续问道。
女姝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依旧高举着头,盯着黑蒙蒙的无一颗星点的天,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后她才似怅然地道:“我与他亦师亦友,不过后来他做了一件错事,我生气了,就离开了他。”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又做错了一件事,就被雷给劈死了。”
面对端瑞的接连追问,女姝已经收起了下巴,连带着收起了眼中的所有情绪,笑盈盈地看着端瑞。
“……”
端瑞总觉得这个结局有些草率,中间肯定省略了许多,可她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因为不管问什么都有些冒昧。
索性,端瑞挑了个最冒昧也是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来问。
“有人说,姐姐你是神仙下凡?”
女姝笑了笑,给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神仙这种东西,你信则有,不信则没有,只要你觉得我是神仙那我就是,你觉得不是那我就只是你的姐姐。”
柴火在火舌的吞噬下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迸溅起了小火花,落在冰冷的地面,霎时黯淡,混在尘土中,踪迹难寻。
端瑞心事重重地低着头,轻咬着嘴角,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女姝忍不住捏了捏怀里这个瓷娃娃的小脸,“我知道小唯容与普通人不一样,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既然已发生,谁都无法改变,你只需活在当下就好,无需做无谓的烦忧!”
女姝这话说得委婉,或者旁人听不明白,不过端瑞却是明白她是何意,包括她问的上一个问题,也一并知道了答案。
端瑞如突然豁然开朗一般,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松缓,回头看着这个环抱着自己的人目带尊敬与感激。
说完这些后,女姝继续给她讲着故事,关于无色天的故事。
“无色天在九天之上,那里住着六位位份极高的天神,分别是太阳神羲和,月神望舒,风神飞镰,雨神滕净,云神云中君,还有雷神震霄。他们各自住在无色天的各个宫殿里,各司其职。”
听到这里,端瑞微诧,“只有六神吗?那二十四节气,还有二十八星宿又是何人掌管?”
听到这几个陌生的词汇女姝先是一愣,然后笑答,“那只是凡间的弄出来的玩意儿,其实九天之上并没有这种说法,只是凡人臆想出来的罢了。”
未等端瑞再问,女姝继续道:“风神飞镰是一个老头子,他是一刻也停不下来,总爱在无色天各处跑动,每次跑快了,总会不小心把其余五神的屋顶给掀下来,惹得其余五神成天哀声载道,极不讨喜。”
“雨神滕净喜欢吟诵诗词歌赋,素爱作一些不入流的酸诗,并且每一作诗,他必会被自己写的那些酸诗感动得潸然泪下,随着他那鬼哭狼嚎的哭声,大雨也会随之而至,因下雨阻着了风神跑步,风神飞镰极小气,就不怎么喜欢他了,经常偷走他的那些酸诗,然后撒到无色天的各个角落,惹得雨神气得跳脚,之乎者也地给飞镰一阵唠叨,不过风神实在跑得快,他追不上,只得望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