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睡了没多久,女姝很快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惊奇地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风寒竟然全好了!
可真是奇怪,这场风寒来得迅猛,走得也很突然,这么无声无息的,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么多天的缠绵病榻,女姝起身时觉得自己骨头都是酸的,四肢都快躺退化了,于是她不顾琰安的反对跳下床去,绕着屋内的桌凳扭着脖子抖着胳膊走了几圈活动筋骨。
后来在她后知后觉地问起琰安是不是在她昏迷期间做过什么的时候,琰安很自然地略过刑奇来过的那一段,只道是之前她服用的丹药起了作用。
至于为什么要略过,其一是因为他不想让她对不计前嫌出手相救的刑奇刮目相看,其二是因为他不想让她觉得欠了刑奇的人情。
这个人情由他来还就好,至于她,只需要开心就好。
琰安的话女姝并未起疑,一想到这丹药分明是在昨日服下,结果偏偏在这会儿才见效。女姝先是为这丹药来得太过迟钝的药效惊叹了几句,而后很快想通。
她的那些丹药全部出自她的师姐,虽说她的师姐在炼丹上造诣颇深,不过终究是个新手,并不能保证每颗丹药都是上品。
想到最后,女姝忍不住在心里头赞叹这个师姐几句。
真不愧是她师姐,就算是次品也仅是药效来得迟钝了些,这该有的效用却是半点也不差,现在的她一改之前的病恹恹样儿,精力更是旺盛得不行。
头脑终于清醒之际,女姝突然又惊忆起晕倒前她准备要做的事,直嚷嚷着要回去。
想到她如今身子刚好需要静养,琰安其实是不同意的,直到后来女姝为了证明自己身体真的已经大好了,先是夸下海口,然后还未等琰安反应过来,便当着他的面连做了二十个后空翻。
虽然是醒了,怎么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得亏现在这是在宫里,屋里的地儿够宽,够她倒腾……
琰安突然觉得,她这会儿精力虽是旺盛了,不过旺盛得有些过分了,所以脑子就没之前那么好使了。
琰安一方面震惊于她竟能恢复得这么快,一方面又被她这一顿操作秀得头皮发麻,一时竟忘了阻止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在这时,门外一直侯着的端瑞听到里面似有打斗的动静,以为有刺客,赶紧破门而入,正好瞅见那个正不停翻滚着的某女子,还有呆愣在一旁嘴角直抽的琰安。
一同冲进来的一众宫女太监,挤在门口目瞪口呆了一片,眼角抖得跟抽风似的,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便是从来表情管理得很好的端瑞,还有面瘫脸崔晋,这会儿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最后,翻滚着的某女子终于发现靠她自己停不下来了,胡乱嚎了几声场外求助,还是琰安率先反应过来出手帮忙,拦腰截住翻滚得头晕目眩的她,场面这才得以控制住。
“等等琰安,有点晕,你先别转,别动,让我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女姝胡乱拉扯着琰安的衣襟,身子一会儿往后仰,一会儿往前栽,嘴里胡乱不清地说着胡话。
琰安只好冒犯地搂住她的细腰,这才让她免于一头栽倒在地。
过后,琰安把她小心扶到床上,让她好歇息一会儿。
被这么多人围观这么失态的一幕,女姝成功把自己折腾自闭了,顾不得面具硌脸,一头砸在软绵绵的被子里。
端瑞终于缓过神来,很快厉声把刚进屋的宫女太监们吆喝出去,又厉言厉色地提醒了他们一句不要在外面乱说话,这才面带担忧地过去问候女姝。
“我要回去,我有重要事,必须回去!”
还在等端瑞说什么,女姝很快从刚才的眩晕中缓过来,并坐直了身子,态度坚决地对端瑞道。
端瑞诧异,见她没有多说的意思,她也就识相地没有多问。
“端瑞这就去请示父皇,然后派人给姐姐准备马车。”
就出一趟宫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居然还要请示皇帝,女姝很搞不懂凡间宫廷里的这些规矩,这难道不是在给皇帝添麻烦吗?
像是在回答女姝的疑惑,端瑞笑着解释地道:“宫里守备森严,进出宫里需得有一块出行令牌,这是为了提防那些不怀好意的刺客入宫行刺,实属无奈之举。守宫门的那些个侍卫都是认死理的,没有令牌不会轻易放行。这出行令牌本该由母妃掌管,不过母妃身体刚好些,父皇不愿让母妃劳累这些,便交由了父皇身边的太监总管承德公公掌管。不过要去承德公公那里去领出行令牌程序繁杂,一路折腾下来姐姐怕是只能等到明日才能回去了,不如直接去请示父皇,如此还快一些。”
女姝这才了然,复而又觉得这宫里实在奇怪,底下的人把规矩守得跟自己命似的,反而是这几个位高的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繁复宫规,也没怎么强迫她非得给他们跪下行礼什么的。
又想起那日琰安突然发疯拉着她在宫里横冲直撞,引得轰动了半个宫廷侍卫追砍的惨烈画面,当时闹得那般大,她还以为要费好一番功夫解释才能平息,结果现在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想来极可能是皇帝看在她救过他媳妇儿的份上才给她免去了罪责。
女姝何其庆幸当初淑贵妃命大挺了过来,万一那时候她死了,恐怕这会儿他们面临的将会是整个宫廷侍卫的追砍。
其实女姝并没有那么急,因为她清楚,她着急去验证的那件事一时半会儿根本急不来,所以女姝觉得再等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然后,她就等来了一顶比之前端瑞那顶还要精致华丽的马车来。
在前来宣读圣旨的小太监把那一篇又臭又长的圣旨宣读完毕之后,女姝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这顶金光闪闪且无一处不散发着豪气的马车从此以后就是她女姝的私有物了。
女姝没想到这皇帝还挺懂事,顿时倍感欣慰,刚才等候皇帝旨意时的怨气顿时散了个干净,还未等那一道圣旨念完,她赶紧一跳一跳地围着这顶马车左摸摸右看看,一副小家子气。
宣旨的小太监本来还在等女姝跪下接旨,见女姝不仅毫无接旨之意,且彻底无视了他,这般不懂规矩,他渐生不满,刚欲呵斥放肆,又被端瑞的一个眼色劝退,便悻悻地垂下了头,回去给皇上复命。
女姝终于回头看了看琰安,又看了看他手上拎着刚才从御膳房搜刮来的大包小包山珍海味和各种精致糕点,心情顿时大好。
她冲端瑞道了别,还不忘对这些天来一直对她多有照顾的春樱挥了挥手,这才裹紧厚披风避着冷风钻入了马车,琰安也跟着跳上了马车。
马车内还算宽敞,且暖烘烘的,女姝顺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马车行驶,一路轻摇轻晃,女姝毫无睡意,觉得无聊,和对面琰安大眼瞪小眼。
这马车哪里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没有个留个小窗看风景,所以精力旺盛且毫无睡意的女姝只有和琰安大眼瞪小眼。
许是觉得有些尴尬了,女姝干咳两下,搓着小手找了个话茬道:“现在这天挺冷的哈!”
琰安一顿,然后朝着虚空一划拿出一件厚裘来给她盖上,又坐回了原处,继续与她大眼瞪小眼。
女姝:“……”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女姝不好意思拂过他的好意,又干咳两下,重新找了个话茬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琰安细想了想,又琢磨了一番女姝问这话的深意,言简意赅地回道:“你是一个好人!”
见他用好人这个明显褒义的词汇来评价自己,女姝在觉得受宠若惊之余不免又怀疑起自己来。
这些年来,女姝最喜欢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缺德事,并且两万多年来都乐此不疲。
她是坏事做得多得数不清,只不过是做了三两件好事而已,便得到了琰安如此高的评价,女姝不禁反思,自来到凡间的这些天来她竟然已经懒到了这般地步,竟然丢掉了她的老本行!
不过,清醒的女姝意识到他很可能是在拍自己马屁。
于是她故作随和,娇嗔地笑了笑道:“你就老实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乘机给我戴高帽子,就算你说了让我不开心的话我又不会打骂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琰安迟疑,他总觉得这个问题是个陷阱,他一时不知究竟该如何作答。
他垂头再仔细深想了想,说道:“阿姝你不仅收留了元恭孙大福他们,还有桃二,费吾,刑奇,包括端瑞,甚至还有宫女春樱,你待他们极好,推心置腹的好,虽然你口头上并未说什么,不过我看得出来,阿姝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